聽完桓老夫人一席話，桓閣老也不禁想起，他最引以為傲卻英年早逝的兒子桓修遠，心中悲痛萬分。
再抬眸瞧一眼桓徹。
他知道，他最寵愛的孫兒，是絕好的一塊璞玉，隻要好好打磨就能變成一塊絕世美玉，傲立於天地之間，甚至比當年的桓修遠還要令人矚目。
桓徹現在舊傷未愈，且有桓修遠這個前車之鑒，桓閣老終究還是不忍心，歎氣道：“罷了罷了，你且留在京城吧，我再派其他人過去。”
聞言，桓徹和桓老夫人皆暗暗鬆了口氣。
“院裏涼快些，剛切了西瓜，你們出來邊吃邊聊吧。”桓老夫人說道。
桓閣老麵不改色道：“你帶著他們先出去。”
桓老夫人猜到他們應該還有要事相商，招呼屋裏的丫鬟小廝們先去了院中，她也起身要走，臨行前不放心地叮囑道：“老爺，徹兒還小，凡事都得慢慢來，欲速則不達。”
桓閣老不置可否，隻是慢悠悠地喝著茶。
她無奈地搖搖頭，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出去。
很快屋裏隻剩下桓徹和桓閣老二人。
桓徹悄然瞥了他一眼，見他神色嚴肅，不由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半晌後，桓閣老才側眸看他一眼，不動聲色道：“你離開京城將近兩年了吧？”
“嗯。”桓徹點頭道，心中卻頗為納悶。
“兩年，是挺久了。”桓閣老若有所思道，“你和皇上一直都有書信來往？”
“偶爾有。”桓徹謹慎答道，心中的警鍾當當敲響，莫非爺爺已經有所察覺了？
“常有來往，關係沒有變得生疏也挺好。”桓閣老又用杯蓋撥了撥杯中漂浮的茶葉，話音陡然一轉，“不過，近日來，你和皇上的關係未免太過親近了？”
桓徹故作從容淡定，煞有介事地解釋道：“徹兒不敢忘記爺爺和爹的教誨，一直為將來成為皇上的左膀右臂而努力準備，除了勤奮讀書和習武，還盡力搞好與皇上之間的關係。”
聽著這冠冕堂皇之話，桓閣老神色微微一頓，幽幽道：“這麼多年來，你確實表現得不錯，也進步很快，我和你爹都看在眼裏。長此下去，你定有大作為。”
桓徹沒有吭聲，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猜測下一句才是重點。
果不其然。
桓閣老緊接著又語重心長道：“不過，你太年輕，或許還不知人言可畏。言行稍有不慎，就會招惹非議，某些流言蜚語可能會毀掉你的前程，甚至會讓家族蒙羞！”
桓徹故作鎮定地明知故問：“不知爺爺所指何事？”
“你和皇上今年已經十七，就算關係再親近，也應當注意保持距離。”桓閣老直截了當道，“之前我便叮囑過你，不可在宮中留宿，你又忘了？”
“徹兒一刻不敢忘，我也知道不該在宮中留宿。”桓徹神色為難道，“隻是，皇上每次喝醉都會鬧，皇上想做之事，怎麼勸都勸不住，酒勁上頭後還渾身難受。我身為皇上的臣子和伴讀，留下來照顧皇上，難道還被人說三道四？”
說完，桓徹故意露出困惑的神色。
桓閣老被他問得一噎。
桓家的家訓一直是忠君愛國，為大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若是連照顧皇上都要受到指責，著實有違家訓。
桓閣老雖然閱人無數，卻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孫兒了，有時覺得他想法單純，有時又覺得他心思深沉得緊。要麼不說話，要麼說的話能噎死人。
小小年紀尚且如此，不知長大後會變成何等人物呢！
桓閣老對他寄予厚望，也對他的才能及表現頗為欣賞。
唯獨他和皇上之事，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無論如何，桓閣老都不會允許他做出自毀前程、辱沒家門之事！
須臾，桓閣老不急不徐道：“不知實情之人，自然會胡亂猜測。現在朝中已經傳出些風言風語，你以後該多加注意才是。”
“是。”桓徹乖順應道。
桓閣老點了點頭：“如今你已老大不小了，怡寧公主也已經長大，你們的親事也該提上日程了。以後你和皇上成了親戚，走得近些也不會再引起什麼誤會。”
聞言，桓徹的心頓時咯噔一跳，微微抿了下嘴唇，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拖延了兩年時間，終究還是躲不過這件事。
從西北回來後，他便有意識地盡量避開與怡寧公主見麵，擔心接觸太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現下最大的麻煩不是公主，而是雙方的家長！
一個是他的爺爺，一個是一國太後，若是執意讓他們成親，他們即便有一萬個不願意，也難以扭轉局勢。
“爺爺，我還未建功立業，此事還是容後再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