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方麵色也不好看,他還以為能在這個大隊安定下來,沒想到還有這些事兒等著。
即使有白美蘭的分析,但他心裏依然不安。
“如果把我們鬥倒了,其他人就能上位,你覺得那些有野心的人會放棄這個難得的好機會嗎?”
喬父冷漠地說道,這個運動其實就是一個階級鬥爭運動,大白話理解的的話,就是鼓勵社員們打倒現有幹部自己上位的。
至於被打倒的幹部是否有問題,又有多少人在乎呢?
再繼續演變下去,也就跟奪權差不多了,大家互相舉報,互相批判,最後還站在上麵的人,就是身上缺口最少的。
人無完人,真要找茬,還怕找不到理由嗎?
辦公室裏沒人說話,大家的呼吸聲都粗了許多。
最後是喬高鐵開口,“召集每個生產隊的族老開會。”
關鍵的點還是在老人身上。
他們是宗族大隊,別看大隊幹部挺不錯的,而實際上,族老們的話語權並不弱,隻是隱藏到了底下罷了。
一時之間,四個生產隊聲望高、有智慧的老人都被請到了大隊部,就此次再教育運動進行商討。
“不是說隻要自我批評?清理賬目,怎麼現在又要整出這些?”
“誰能知道?縣委幹部要下鄉蹲點,鼓勵貧農、中下農舉報大隊幹部,這能不亂嗎?”
隻要一舉報,這縣委幹部絕對是有權力把大隊幹部的帽子給摘掉的。
“呸,哪個龜兒子敢舉報看看?看老頭子不去罵得他那支祖宗抬不起頭來不可。”
“蹲點幹部什麼時候下來不清楚,”蘭婆婆說,“不用威脅什麼,隻要說大隊幹部被舉報,供銷社就不收我們的大隊的貨,大夥都沒錢賺就行。”
“畢竟他們能舉報大隊幹部,哪天也能舉報供銷社,誰都不想跟這樣的人合作。”
隻要跟錢扯上關係,把大家的利益綁在一起,大家做事自然不會那麼衝動。
“這幾天,生產隊自己開會,把這些事兒給通知下去。”
“誰要是敢舉報,分紅就別想要了,民兵隊也不是吃素的。”
老人們三言兩語,義憤填膺,一會兒就把解決的法子給定了下來,完全就沒讓這些大隊幹部說上話兒。
以前的大隊長、民兵隊長等人中飽私囊、損人利己的事,這些老人們都清楚,可是沒能團結在一處,怎麼處理?
更重要的是,沒涉及到他們的自身的利益,都要自顧不暇了,哪裏有空去管其他的?
現在的大隊幹部們有作為,為大隊著想,社員們的日子不知比以前好過多少倍。
能吃飽穿暖不說,還有錢拿,倒欠生產隊的事是再也沒有過,因此誰都不想回到從前的生活。
不得不說,有了族老們的幫忙,社員們也都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說錯話的後果,誰知道會是什麼?
時間一日日過去,陳東方和喬宜兵也沒少往公社跑,去打聽上頭幹部下鄉蹲點一事。
公社也沒給準確的時間,就這麼到了秋收的時間,他們終於得到一個準確的消息。
這個消息聽起來目前是可喜的,據說是抽查若幹的縣市進行再教育運動,並不是全國範圍的。
喬父等人湊在一處商量了一下,覺得抽到晉安縣的可能性不大,索性就專心地忙起秋收一事。
而今年公社也沒有派人來通知麥種一事,大家都鬆了口氣,這土地一年到頭不停地耕種,不休養生息,如何能受得了?
因著不種麥子,收稻子的節奏就比前兩年放緩了,社員們的精神也好。
從廣播裏,大家得知下鄉蹲點已經轟轟烈烈地進行了,聽那些地名,都集中在北邊的城鎮。
且廣播裏裏時不時地就會彙報一些成果,哪裏查出了多少作風有問題的幹部,又有哪裏的幹部走資本主義道路等等。
聽著這些內容,大家心裏都不得勁,這風從北往南吹,一沒注意就到他們這邊了。
收完稻子,之前九月采的黃麻也漚得差不多了,是時候處理了。
喬父想了想,找了四隊的幾個人商量了下,製定了一個生產、加工計劃。
比如擴大菇棚,增加新品種,比如將之前剝下來的兔皮,想辦法處理,做成更有價值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