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駛過繁華的大街,朝稍顯荒涼的郊區駛去。柏油路漸漸變成了泥路,建築被樹木所取代。綠色成了這片空間中的主要色彩。一些馬車慢悠悠的走在路上,車夫哼著歡快的小曲。太陽漸漸西沉,在天邊留下絢麗的餘暉。
艾文森伯爵坐在車的後座,他的手裏拿著一隻拐杖,身上穿著幹淨的禮服,頭上帶著高腳禮帽。娜妮亞靜靜的坐在他身邊,但從她緊握的雙手來看她的內心並不平靜。車開的很快,因為路上的人很少。
“在往前一點就到了。”艾文森伯爵拍了拍博爾的椅背,博爾點了點頭,將車拐了個彎,停靠在一顆巨大的鬆樹前。他為艾文森父女拉開車門,兩人走下了車。
“父親,這是哪裏?”娜妮亞疑惑的看著周圍的景色,麵前是一片湖泊,餘暉灑在湖麵上留下一片金色的光芒。草皮長到了湖邊,幾顆歪歪斜斜的小樹立在幾顆大樹前。湖很大,一眼望不到邊。但周圍的人卻很少,隻能遠遠的望見幾個垂釣的人。
“隻是一片湖罷了。”艾文森伯爵摘下禮帽拿在手裏,他遠眺著天邊,胡子下的嘴唇抿在一起。
“你先回去吧。”他拍了拍博爾的肩膀。“明天這個時間再來接我。”
“是,老爺。”博爾鞠了一躬,轉身回到了車上。
“出來吧,沒人了。”艾文森摸著禮帽的邊緣,他慢慢的走到湖邊,湖水衝撞著腳下的石頭,發出嘩嘩的聲音。
“你選的地方...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梅卡從陰影裏走了出來,她雙手抱胸,四下看著周圍的景色。“我以為你會去你成長的地方,或是獲得榮譽的地方,沒想到你卻來到了這座湖邊。這湖對你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艾文森伯爵沉默了片刻,他走到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遠遠的看著天際線。
“意義?沒什麼意義。”艾文森伯爵的白發被餘暉染成金色。“隻不過是,你的母親走的那天,我就坐在這個湖邊,靜靜的想著她跟我說的話。”艾文森伯爵摸了摸身邊娜妮亞的腦袋,他輕笑了一聲,將目光又放在湖麵上。
“當初她走的時候,家族就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運來的貨堆在港口沒法入庫,門店還被辛卡烏特家族一直打壓,再加上你母親的病越來越重。我當時急的不行,每晚每晚睡不著覺。她看我越來越憔悴,就提議出去散散心。我們當時走到了郊區,沿著小路一直走,無意間就發現了這個湖泊。”他歎了口氣,指了指湖麵。
“第一次到這邊來的時候是黃昏,當時她跟我說,湖麵是金色的啊!好漂亮!我們就沿著湖邊走,每天都到這邊來,直到最後一個晚上。”艾文森伯爵的眼睛眯了起來,眼前的景色變得模糊。
“當時的景象我記憶猶新。我跪在她的床邊,握著她的手。她躺在床上,看著我笑。陽光灑進屋子裏,她就說,好像灑在湖麵上一樣啊......每天我的腦子裏都是家族的生意,怎麼打壓對手,怎麼收買別人。除此之外我感覺我好像什麼都沒有想過,什麼也沒有幹過。隻是這一片湖泊,我也隻是最後才陪你母親來了。到頭來我感覺我好像什麼都沒有,手裏空空的,什麼也沒有抓住。”他將手舉在自己麵前,看著手心幹癟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