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廝殺,戰火隨之燎原。
齊鈺在營帳中踱步,整整三天三夜,南宮岩愈戰愈勇,絲毫沒有歇站之意。
又一名將軍從戰場上換下來,他蓬頭垢麵,身上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其中有他自己的血,也有別人的血。
“太子殿下,叛賊攜五千鐵衛軍退後五裏,欲藏身樹林。”
齊鈺終於得以鬆口氣,“窮寇莫追,歇戰。”
明爍上前,“太子殿下,我軍當趁叛賊精疲力竭之時趁勝追擊,以防他們休養生息席卷重來。”
鐵衛軍太強大,區區數萬人竟然與他們三十萬大軍廝殺三天三夜,在場有六位將士略一思索,皆附和明爍的這個提議。
齊鈺再次被迫下令趁勝追擊,六位將士稍作歇息又一次踏上戰馬,領兵離去。
眼角餘光再次掃到明爍臉上的喜悅,齊鈺冷聲,“明大人可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啊?”明爍不解,此時提這句話是何意?
“這些將士皆為人子,為人父,為人夫,明大人身為禮部尚書,當曉得“禮”之一字。自古征戰無需馬革裹屍還,還望明大人給這些英勇犧牲的將士一個長眠之所。”
話繞了好長一圈,聽到最後,明爍算是明白了,太子殿下要他去收屍。
戰場上的屍體,缺胳膊斷腿都是還的,有些被削掉半邊頭顱,腦漿流的到處都是;有些被懶腰砍斷,腸子流了一地。
腥風血雨過後的戰場,哪裏是人待的?
明爍臉色慘白,嘔吐不止,捏了衣角苦苦支撐,“看清楚著裝,將鐵衛軍的屍身找出來,我要一一還給南宮岩。”
再說南宮岩率領剩餘的五千鐵衛軍退到樹林裏麵,連日的征戰讓眾人饑腸轆轆,不多時便有人獵來山兔,野豬,架起火堆烤熟了,眾人分著吃。
南宮岩行軍打仗帶的是兄弟,下了戰場便沒有任何架子,於眾人坐在一起,商討接下來的應戰計劃。
鐵衛隊長甲:“主帥齊鈺身為太子,打贏這一戰對他的名聲很重要,是以屬下認為,他們不會再做追擊打算。”
鐵衛隊長乙:“明家人時代想做賢臣名垂千史,那個身穿儒裝的便是明爍。我認為他會勸齊鈺趁勝追擊。”
言談間,南宮岩已經在泥土地上勾畫出山間地圖,並標明現在所在位置,“從這條路走,我們將會到達這裏,四周都是懸崖峭壁,三天內他們無法爬上懸崖,我們通過這裏安全無憂,三天後便無法從這條路過。這條路的話,將會到達這個位置,索橋經年失修,我們可以分批前行,但若被追上,從後方砍斷索橋,我們將墜入黃河,毫無生還可能。最後一條路是這樣,我們可以退回城內。穀城易守難攻,他們若磨時間,我們必敗無疑。”
三條路,唯有第一條路才能險中求勝。
眾人默了許久,行軍打仗這麼多年,什麼樣的絕境都曾遇到過,而此刻所有人心中都明白,此行怕是有去無回了。
萬人擋三十萬大軍,有此成績已屬不易。
“我提議遣千人回城,趁他們的目標還在我們身上,將城中家中婦小遷移。”
“我附議。”
“我亦然。”
......
南宮岩當機立斷,遣了一千餘人從第三條道走,“記住,入城後便改裝平民,危難之際,與我家中一行人分開前行,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