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戰火燎原。
翼軍慘敗，軍營中四處或躺或坐傷兵。
主帳中，部分將士出列，請求主帥齊鈺向南宮岩遞交降書，大半年了，他們已經無心無力再同南宮岩對抗，這一戰慘敗，無力回天。
戰爭，隨處可見的殘肢跟屍體，血腥味幾欲要腐蝕靈魂。和平，誰不願和平，可是作為主帥，他能輕言投降？
這降書意味著什麼？首當其衝的便是宮闈中一幹人等的性命！野草除不盡，春風吹又生！上位者的心思基本相似，齊鈺不信南宮岩會放過他們這些皇室宗親。
“殿下，”將士抱拳跪下，“還望您三思。”
三思？他都已經四思，五思，六思，思來想去，深思熟慮！處於兩難的境地，他比任何人都為難。
“殿下！”
那人還想說什麼，齊鈺揮了揮手，“張揚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將士多為粗人，卻也會出那麼一兩個心思縝密的，那些人稍一深思便能猜出齊鈺心中思量。誰不是娘生父母養的？他要保全他的家人，可曾想過旁人？
怒氣在軍中蔓延，這幾位將士心中便有了抉擇，要戰要送死，便讓齊鈺一個人去，他們選擇舉旗投降，誰也阻不了他們！
張揚目送幾人離開，思杵一番，決定把私下的聽聞說與齊鈺聽，“殿下，他們要各自帶隊離開……”
“隨他們去吧。”有些事，齊鈺心知肚明。“你帶領一隊人馬，立刻進宮，護送他們從密道離開。”
“殿下？”
“去吧，你也莫要回來了。”盡人事聽天命，他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
除去張揚帶走的人馬，齊鈺稍稍估算了下，大抵隻剩五千兵力，並且都是些老弱病殘。莫要說打仗，南宮岩隻要不退兵，他們原地死守，剩下的糧草怕也隻能撐三天。
“傳我命令，退回城內。”希望他的空城計能為張揚拖延時間。
然而，上天並未眷顧他半分，南宮岩這個用兵神將甚至沒留給他退回城內的時間就已然發兵，出其不意方能攻其不備。
張揚方才走出大帳就被南宮岩給逼退回來。齊鈺抬眸，南宮岩跟他僅有一張簾幔阻隔。
兵敗如山倒！
“拿下！”南宮岩身旁的將領做了一個手勢，手下小兵蜂擁而上。
張揚被反扭了胳膊推搡出去，齊鈺望向南宮岩，那些小兵把他團團圍住，隨時準備動手。
“住手，全都退下！”南宮岩朗聲說道，他跟齊鈺有話要說。
不相幹的人退出去以後，齊鈺轉身給他沏了一杯清茶，南宮岩接過，一口飲盡。
齊鈺道：“你就不怕我下毒？”
南宮岩掃了他一眼，“你不會做這樣的事。”
不管是誰，被人認可的時候，心底自然是開心的。齊鈺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是那麼緊張，“還以為能再拖上一兩日呢，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
“拖？”
“論帶兵，你確實比我在行，可若是論人心，我絲毫不輸你。開誠布公吧，這一代成年的皇室宗親也就我們幾人，恬月乃一介女流，翻不了什麼大風浪，四弟尚在繈褓之中……”
“你覺得我會殺了他們？”南宮岩說道，“我還以為你會要求見翎兒一麵。”
齊鈺：“……”雖然他不覺得自己跟南宮錦翎之間的感情有多逆天，可重點是，南宮岩他作為南宮錦翎的父親，這般說話，真的合適嗎？
南宮岩仔細觀察他的神態，基本與自己所料相差無幾，他是個粗人，學不會文人的那些彎彎腸子，有些話便也直說了，“我可以好生安置他們。”
說不震驚是假的，齊鈺問道：“你的要求呢？”
“離開翎兒。”
年過半百，他膝下就隻有這麼一個兒子，有此要求也算情理之中，不過讓齊鈺費解的是，“我現在根本走不出這裏，你完全可以不用跟我談這個條件。”
南宮岩看向他，說出自己的想法：“你放過我一次，我自然不會趕盡殺絕。其次，翎兒的性子，你應當清楚。你在離開之前，必須要讓翎兒對你徹底死心。”
齊鈺必須死，但他必須不能死在自己手上。
話已經說得這般明確，齊鈺思杵許久，突然輕笑一聲，“還是您想得周到！好，我答應你。”
這樣的條件，他毫無退路。
齊鈺的答案，南宮岩早已心中有底，倘若他們不是站在這樣對立的陣營，他想自己應當還是會喜歡這個年輕人的。
私下讓人給齊鈺備了馬，目送他離開，南宮岩收回視線。
“主上，需要派人去監視嗎？”
“不必！”南宮岩絲毫不怕齊鈺出了營帳就會不守約定，這是他對自己多年來看人本性的自信。“派一隊人明日出發去鄴城接他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