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對鄭鐵生來說,絕對不算一個好日子。
早上的時候他按著慣例去永和喝豆漿,結果跟一個年逾半百的八婆吵吵了起來,被人家豁了一身的豆漿,還被永和招牌的大油條抽了兩下,身上都是油漬。
回家換了衣服,急忙打車往南大跑。昨天才剛剛升官,今天就遲到,而且一下子就是小半個小時,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果然,刷了臉之後就碰到了校長。校長心情估計不好,看到他也不顧及麵子什麼的,劈頭蓋臉一頓罵。
官大一級壓死人,鄭鐵生隻好默默地忍著。
好在校長很趕時間,沒有訓斥多久,就說了一句“我要去省裏開個會,這兩天學校的事你全權負責”之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對的,鄭鐵生是南大副校長,昨天才剛剛走馬上任。
剛剛喘了口氣,正要喝杯茶的時候,另外一個消息又來了。一個大一的學生,在教室被人折斷了手指。
這叫什麼事?這可是大學,還是名牌大學,怎麼就能發生這麼惡劣的鬥毆事件呢?而且還偏偏趕上校長去開會的時候。
茶都沒喝,鄭鐵生再次氣喘籲籲的跑向了醫務室。此刻,他的怒火指數已經接近爆棚的邊緣。本來就不白的一張臉,更是像極了煤窯裏麵的礦工。
走了九折十八彎,就在他那顆已經出廠45年的心髒快要罷工的時候,他終於來到了醫務室。氣喘如牛,已不足以形容這個倒黴的副校長了。可是,這還不算結束,到了醫務室正好趕上那個斷指的學生送往校門口,等待120的救護車。
這件事不能傳出去的,一個學生在南大校園裏被人折斷了手指,消息一旦泄露就代表南大的地位在群眾的心目中會一落千丈。而且,敢在學校裏折斷別人手指的學生,家庭勢力估計小不了,而被折斷手指的學生家境多半不會太好,那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正經自己還沒主意呢,人就送了120,這不是火上澆油?當記者帶著閃光燈堵在南大門口的時候,自己怎麼辦?所以,不能讓人送到120去,至少不能在南大門口送過去。
想到這一點,鄭鐵生也顧不得心髒的問題,三步並作兩步,連跑帶顛的往校門口趕過去。一向在意形象的他,為了衣服上的油漬不惜遲到趕回家換衣服的他,此刻身上的衣服褶皺也管不了了。
如果他現在還擔心衣服的褶皺,那可能明天他就需要擔心褶皺的衣服了。這個年紀被辭退的話,他連買一件沒有褶皺的衣服錢都要咬咬牙才能拿得出來。
禍不單行,這句話確實很有道理。
當鄭鐵生拚著半條命跑到校門口的時候,看到的確實急救車帶著催命般的尖嘯聲,從視野裏絕塵而去。
南大校門,幾乎觸手可及……
搭了半條命的代價,是還差十幾二十秒就趕上了。還虧他隻是中年,要再老一點可能當場就會歇菜了。
事已至此,現在就隻好處理肇事者了。鐵青著臉,跟著校警把肇事的小子抓起來,然後在副校長辦公室準備公事公辦。事情很快就會鬧大,這個時候鄭鐵生顧不了這個學生的背景了,怎麼說都要拿出點成績給被折斷手指的學生的家長看。或者,也要給明天會把自己圍堵起來的記者們看。
理應如此,沒錯。可是當鄭鐵生看到麵前這個沉穩低調的大男孩的時候,他卻又不得不顧及一下。一般的學生,犯了這麼大的事都應該誠惶誠恐的吧?哪會像他一樣靜靜的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臉上沒有任何的擔驚受怕?
“你叫什麼名字?”想了想,鄭鐵生還是決定穩著點問。
“張飛宇。”大男孩淡淡回答,語氣不卑不亢。讓人感覺不到頂撞的味道,同時也聽不出有什麼其他情感在裏麵。
簡單來說,就是讓人頓生好感。
“何強同學的手指,跟你有關係?”
“額,算是吧,如果那個被送上急救車的人叫何強的話。”飛宇聳了聳肩,“他的手指是被我折斷的。”
飛宇的誠實讓鄭鐵生愣了愣。他,不打算認錯嗎?還是家裏很有能力,無所謂?
“你們之間有什麼過節?還是這件事有誤會?”斟酌了一會,鄭鐵生決定全麵的看待問題。說不定,何強才是欺負人的那個,而飛宇不過是正當防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