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側殿
乖乖吃完一碗燕窩粥的韓泠熙在母親旁若無人的帶領下,走出了皇後的寢宮,身後僅跟著瑩歌一人,其他閑雜人等都被茗琦犀利的眼神給逼退了。
皇後聽到劉公公回稟,頓覺口中的血燕沒了滋味,索性放下碧玉勺,揮手讓人退下,右手支額,閉目養神起來。
說起來,她與茗琦本該比任何人更親近才是。
或者該說,茗琦得比任何人更加樂於親近她才是。閨中時,她是她嫡親的表姐,而後,又成了她唯一正牌的嫂子,然而,事實卻是她們自懂事起就越來越疏遠。
論血緣,她與茗琦要比寧寧與茗琦更親,她的父親許凱許國公、已仙逝的太後和寧寧的母親寧遠侯許老夫人是嫡親的三兄妹,民間不都有爹親娘親不如舅舅親的說法嘛,她作為父親的嫡長女,難道茗琦不該與她親?論身份,她的身份要比寧寧更尊貴,她未出嫁前,父親就是國舅,她出嫁了,父親就是國公,而寧寧的父親不過是先帝因功論賞隨便封的一個二品侯爺,嫁的也不過是一個從三品鹽運使,一個從三品官員的夫人和皇後,有何可比性?論涵養,她繈褓中就被先太後定為未來太子妃,自幼就有一等一的教養嬤嬤,學的做的都可以作為天下女子的典範......
而當她在為當太子妃努力學習各種規矩時,茗琦與寧寧在幹什麼呢......
想到這,皇後緩緩睜開眼,眸色沉沉,隱約含恨,是的,在她頭頂一碗水走在花園中彎曲的小徑上一心想得到父親稱讚時,那兩個在泥水裏打滾抓泥鰍的丫頭,奔跑著差點把她撞倒在地,看她拚命護住那碗水,兩人抱著笑成一團。
頂著一頭濕發的她盯著地上摔碎的碗,腦袋一片空白。
而父親如她所預料地走來,她看著一向不苟言笑的父親親昵地撫摸茗琦和寧寧的小腦袋,讓管事娘子帶她們去梳洗,還囑咐廚房趕緊煮甜湯,而後轉過身,皺起眉,叫她罰站,不準用飯。
當時她的眼淚唰地就流下來,心裏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待遇差別那麼大。她才是父親的女兒,為什麼年紀相差五六歲的表妹們卻可以得到父親慈愛的關懷,而她卻無法享受。
當她發起高熱時,她隻依稀聽到她的母親淡淡地說:“這就是你的命,日後你將有更多的坎兒,過不過得去,端看你自己。”
是的,她的母親說的是對的。
她的命,是鳳命,她要走的是一條無比尊貴卻孤寂無比的道路,天下隻有一位皇後,因此,沒人能懂,也不需要人懂,更不需要懂人,隻要得了聖上的心即可。
就好比,茗琦和寧寧的各種不規矩、搗蛋、惹禍,各種大鬧大笑,各種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都不需要!
哭......
皇後纖纖玉手輕撫自己保養得當的臉頰,自十二歲那次高熱後,她似乎沒再流過淚,以至於,她都想不起來淚水是什麼味道了。她嗤笑一聲,什麼味道又如何,是鹹是甜,是淡是濃,是苦是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皇後!
大威王朝,唯一的皇後!
茗琦和寧寧笑得再甜,哭得再歡,又如何?最終還不都得臣服在她麵前?
所以,不親近,便罷了吧。
皇後眯著眼端看著右手上三根長長的金鳳雕護甲套,聽見簾外劉公公稟報的聲音才抬眸。
珠簾被掛起。
“兒臣給母後請安!”
原來是太子皇甫成宸攜一眾弟妹來例行請安了。
在大威王朝,後宮妃子請安時間與皇帝早朝時間一致,而皇子公主們則在結束一日的課業後例行請安,若遇皇後高興,還能賜個宴賞道菜或點心神馬的。
“都起來吧。”皇後恢複了一如既往的雍容,淡笑著。
“謝母後!”太子與眾兄弟姐妹起身,規矩站好。
“把妙兒抱過來給本宮瞧瞧。”皇後淡笑著一一掃過眾兒女,對抱著六公主的奶嬤嬤說。
那奶嬤嬤趕緊屈膝行禮向前,劉公公跨出一步,抱過正吧唧吧唧吃著小手指的六公主皇甫成妙,輕輕摸過孩子的腦袋、背部,再檢查過孩子的小手小腿,才遞給皇後的貼身女官董秀兒。
董秀兒一臉淡笑著接過去,順勢掂了掂重量,心中很滿意,轉身恭敬地把六公主抱到皇後眼前。
皇後咂咂舌頭,逗弄了一下孩子,笑著稱讚兩聲,賞了點兒小玩意,就讓奶嬤嬤帶著先退下去了。繼而,又關心了幾位皇子的功課,也讓他們退下了。殿中便隻留下幾位公主。
大公主皇甫成妤上前來:“母後,這是成妤為您秀的金鳳朝鳴香帕,盼母後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