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秋試,大威地方的秀才每三年參加一次鄉試,前五十名為中舉,俗稱孝廉。地方前十的舉人均可參加京城的會試,也就是秋試,通過秋試的為貢士,前二十名進宮參加來年的春試,即最高級別的殿試,凡是通過殿試的,最起碼也能撈個進士當,三甲則由皇帝欽點為狀元、榜眼、探花,不僅能得到高官厚祿,往往還能有皇帝賜婚,光宗耀祖,名揚天下。
鑒於皇帝會從殿試三甲中選一至二人賜婚,大威對於讀書人參考年齡便有所限製,三十歲以上隻可參與地方鄉試,三十歲以下可參加京城的秋試,但隻有二十五歲以下的貢士方可參加次年的春試。
賜婚是皇室招攬優秀基因的手段,若三甲都是糟老頭子,這賜婚便也不美了。
若前二十名的貢士裏有超過二十五歲的自動列入淘汰名額,亦不會從二十名以後補人。
小七絞盡腦汁想了個詞,名為“寧缺毋濫”,倒是讓韓泠熙眼前一亮,在練功之餘,開始教她認字了。順帶著,四月和九妹也沾了不少光,此為後話。
是年由於那場突如其來的流星雨,原本三天的考試舊製縮短為一天,莘莘學子們擔憂來年的春試會否如期舉行,紛紛湧入京城,欲借此次考試出風頭的大有人在。
一時間京城各大酒館、茶樓都人滿為患,舉人們或談詩論賦、或題字寫詞,熱鬧非凡,倒看不出有什麼天災的隱患。
小七皺眉看著人頭攢動的英麗路小食街,原來兩側都有各色小攤,時而能聞到豆腐花、漿果肉、桂花糕飄香,時而能聽見賣灌湯包的、賣鹹粽子的、賣鴨脖子的吆喝,而今日卻是清一色的大碗茶、粗茶、茉莉茶,聽到的都是“某兄,此句甚好”、“過獎過獎”的相逢恨晚的客套話。
她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從人群中擠出來,一身男裝的她倒也沒引起他人注意。
靜弦閣裏。
韓泠熙正趴在桌子上,與肥兔子大眼瞪小眼。
近期,肥兔子脾氣見長,以前耍性子的時候就眯眼轉身,把那肥嘟嘟的兔pp對著人,現在直接一趴,毛絨絨的腿腳往四個方向一伸,呈大字形,如入定般,任你怎麼耍盡十八般武藝,它都不聞不問的。這也罷了,卻是個對自己狠得下心的角色,就那麼趴著幾天——絕食了!
四月端著酸梅湯進來,不由一臉黑線,小主子,您這是準備依葫蘆畫瓢跟肥兔子死扛互杠?
四月無奈地把酸梅湯擱在桌子上,一人一兔,依舊互瞪著,對旁邊多了東西視而不見。
九妹剛好將韓泠熙穿不下的衣衫又整理了一批出來,招了四月過去商量。
小主子這半年來個子又長高不少,眼見著入秋了,這天氣卻是一點涼意沒有,二人便商量著趕緊再趕製幾件薄款的秋衫出來。
小七氣哼哼地進了來,沒有買到肥兔子尋常最愛吃的醋蘿卜,倒是打聽到一個重磅消息——五皇子皇甫成奕求旨參試,聖心大悅,親賜考題,擴大考場,讓進京的才子們都到順天府尹登記年歲,符合規定者均可參加。
這陣勢倒是史無前例的,京城周邊城鎮的少年們聞風都搶破頭進了京。
京城各大官員加班加點地行動著,增派人手開展審核工作,打理府衙,消毒考場,印製試卷,眾學子摩拳擦掌,隻待那一日大展身手。
韓泠熙對此並無感覺,她煩惱的是,這肥兔子許到了大限之日了。
若空也穿越而來,肯定有解決辦法吧,隻可惜,那流星雨下是下了,茫茫人海,她上哪兒去找一個未必存在的人。
她再天真也不可能寄希望於未知,要不是九妹給兔子針灸了幾次,這兔崽子說不定早升天了。
歎了口氣,韓泠熙不由認輸,坐起身來,喝了幾口酸梅湯。
斂眉時,眼中的傷感滿滿。
這是國師送來的,如果沒了,她和他的連接就又少了一條渠道。
無論自己怎麼按耐那顆砰砰亂跳的心,它卻依舊不安分地裝著這麼一個大活人。
而這個人,卻心係黎民百姓。
若不是聽韓文明提起遼東幹旱江南水淹,民不聊生,她根本不知道國師前去災區了,還掉在自己幻想的坑裏,以為他顧忌著世俗的眼光,不敢來見自己。
國師心中裝的是大愛,而她,藏著的不過那一點點不敢撕破的小心思。
一對比,立顯高下。
韓泠熙敲敲自己的腦袋,唉,她跟國師對比幹嘛,她又不是救世主白蓮花。
“小主子......”小七張張嘴,沒敢說話。她沒被賣給牙婆之前收養她的那家人是養兔子的,那個時候她雖年幼,卻也知道,這隻兔子怕是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