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局促不安(1 / 2)

韓泠熙仰起頭,眨了眨眼,不讓眼淚泛濫成災,吸了吸鼻子,起身到機關牆那,一根一根抽出繡花針,確認牆磚完好複位後拍了拍臉:

“你留下來處理你祖母的後事吧......”

一直低垂著頭的空聞言抬眸看向她,比起數年前,她長高了許多,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股渾然天成的風度,長開的精致容顏略施粉黛,就如紅彤彤瑩潤的果子散發著迷人的光彩,即便在這僅有微弱燭光的屋子裏,也讓人不自主地把目光聚焦到她身上。

“怎麼?”

察覺空停留略久的目光,韓泠熙回頭,微紅的眼眶露出幾分疏遠。

空的心咯噔一下,垂下頭:“但憑小主子吩咐。”

韓泠熙眉微蹙,看來方才皇帝大爺所說並非虛言,真的把空弄給自己了。

當初,她曾想要把他要過來,未果;

果然,夢想還是要有的,說不定哪天就實現了。

隻是,這夢想實現得太過突然,韓泠熙心裏隱約地不安,她不敢去細想皇帝這一舉動背後的深意,牽扯太多,此刻,隻能以緬懷龔嬤嬤為由當隻鴕鳥了。

龔嬤嬤是先太後的貼身女官,一生拿宮俸,死後按舊製該葬在宮人統一的墓地裏,墓地以皇陵為中心,在東南西北四條線上,龔嬤嬤會葬在西線上,那裏離先太後陵墓最近。

小花小草忍著不哭出聲,一人為龔嬤嬤梳洗更衣,一人前去稟告董女官,而後換上麻衣,請棺,擺上長樂燭,到小佛堂上香磕頭,焚燒龔嬤嬤生前為先太後繡的萬福萬壽字幅。

林公公帶來了一批小太監,給先太後寢宮換上白燈籠、白紗帳,收起日常所用的餐具杯盞,留下一色灰白的用具。

原來還生機盎然的宮殿一寸一寸籠罩在白色之中,肅穆的白色,讓韓泠熙心頭生生地疼著,腦裏閃過國師那蒼白無色的臉,眼淚又有些止不住了,隻得默默捏緊雙手,到屋外換換新鮮空氣。

空,一直靜靜地守在龔嬤嬤靈前,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

眼前躺著如熟睡的這個蒼老如枯木的老人,在自己僅有的記憶裏,扮演著一個讓他常有疑惑的祖母的角色,他常伴聖上左右,除了練功,隻有每月約定之日才會來看她,她從來不問什麼,也不求他做過什麼,就連關懷也帶著謹小慎微......

即便說不出何為親情,可這個唯一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不在了,心裏不是挨了刀破口流血的那種疼,就像一座原本完整的小屋突然缺了一塊,冷風毫不留情地灌進來般,讓人無法忽視。

小花小草進屋時互看一眼,忍住對這位神出鬼沒的龔嬤嬤的孫子的不安和驚恐,上前去。

空抬眸看向這兩個小丫鬟,接過孝衣,鄭重地朝二人鞠了九十度的躬,驚得兩人連連後退。

緩過勁來的韓泠熙掀開簾子,恰好瞧見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轉身去小佛堂那,隨茗琦恭敬地上了三炷香,由小林公公領著出宮了。

龔嬤嬤的屍身於次日就焚化了,裝進骨灰盒裏,由空護著前往皇陵,皇帝特批了一支護衛隊陪同,這在大威也算是史無前例了。

龔嬤嬤雖不是長公主府的人,但茗琦和韓泠熙都是她接生的,丁嬤嬤桂嬤嬤也是她教出來的,對整個長公主府來說,是個有著特殊意義的人,因此,茗琦下令府內七日內不得用大紅大黃之色,下人們統一換上了淺色服飾。

韓清熙洗手焚香,在院子裏朝著西方拜了三拜。

四月幾人規矩地下跪,磕了頭:“嬤嬤一路走好,婢子們替小主子給您磕頭了,願您如願在極樂世界常伴先太後左右!”

韓泠熙抬頭望向天邊,一藍如洗,隻有些餘雲絲,穆然想起一句話:天空中飛過的鳥兒,並不知道人間發生了何種變化。

生老病死,於宇宙而言,實為芝麻蒜皮,可於深陷五情六欲的人來說,便是生離死別,不親身經曆,又何來感同身受之說......

小丫鬟進來稟報寧寧夫人、韓清熙世子夫人,還有其他一些官宦夫人托人來問好。

四月起身出去招呼。

小七九妹上前焚燒韓泠熙昨夜疊好的紙錢,一個個小巧玲瓏的金元寶,在小七手中乖巧地停著,由九妹恭敬地接過,而後翻滾落入化紙盆中,閃爍出奇異的光芒,化為灰燼。

韓泠熙盯著那旺盛的火苗逐漸熄滅,眸色沉重,昨天從龔嬤嬤那取回來的信,是一封特殊材料製成的,火烤泡水均無法顯示,頓感這又是一塊燙手山芋呀,若哪日巧合解開了,不知會是什麼驚天動地的秘密。

簡單的祭奠儀式結束,小七和九妹合力將院子收拾完畢。

前邊,四月也應酬完畢回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