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首輔大人說話了,那麼於一寶便沒有什麼顧忌了,大手一揮,喝道:“來人!”
頃刻間,四十多名順天府的差役應聲而至,隻待於一寶的一聲令下便要將盧子秋的車駕翻個底朝天。
“慢著!”盧子秋斷喝道:“首輔大人,是不是有人舉案就要受理就要查辦?”
“自然。”申時行道。 “於大人,是不是隻要從本官的車駕之中搜出銀子便是貪墨的髒銀?”
“當然!”於一寶傲然道,有了申時行撐腰,看看誰還敢為你出頭!盧子秋,今天就是你落馬之時。
“那好,本官舉報首輔申大人府中藏有貪汙受賄的髒銀一千兩!於大人,請你一並受理並查辦!否則恐怕難堵悠悠之口。”
“放肆!”申時行的鼻子都氣歪了,心說這盧子秋也太膽大包天了,今天就將你打落塵埃。
正在這時,卻聽得一個威嚴的聲音道:“老夫卻覺得盧大人說的話很有道理啊。”
怎麼是他?!申時行大驚。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禮部尚書王錫爵。雖然王錫爵在官職上不如申時行,可是他是文學泰鬥,學生遍天下,在文人中的影響力,卻是連自己這個首輔都萬萬不及的。 更難能可貴的是,王錫爵很少攙和道朝廷的鬥爭中來。他有兩個學生曾經向皇上舉薦他去做首輔,卻被他狠狠地罵了一頓,其脾氣之怪可見一斑。
如今,他竟然會為盧子秋出頭,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瓜葛?要說他們倆之間清清白白,王錫爵今日露麵隻是逛街時的適逢其會,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王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申時行道,雖說王錫爵地位超然,可是他申時行倒也不至於懼怕。
“不敢。盧大人身為朝廷四品官員,豈有想查便查的道理?不僅有辱斯文,更有辱朝廷的顏麵!”
“王大人的意思是——”
“下官沒有什麼意思,隻是想知道,如果於大人在盧大人的車駕之中並沒有搜出什麼髒銀,這該如何處理?”
申時行與於一寶悄悄對視了一眼,看來今天必須要冒一回險了。
於一寶牙一咬道:“如果於某並未查出盧大人貪墨的證據,那麼甘願受罰!”
於一寶的話中還是留有了餘地,一是查出貪墨的證據,不管是銀錢還是別的什麼,隻要是盧子秋貪墨的便是證據,比如草紙。二是隻說甘願受罰,卻沒有說如何處罰。到時候隻要申時行輕描淡寫的說道罰俸一月,便可輕輕揭過。
卻不想於一寶的話音剛落,便有一人說道:“妙極,妙極啊。”
申時行眉頭一皺,心中大驚:“他也來了?!”
來的人官不大,但是職位很重要,沒有一個人敢於開罪。而且名聲之高幾與王錫爵並駕齊驅,正是吏部文選司郎中顧憲成!
如果說吏部是中組部,那麼文選司則負責官員的考核、測評,是優是差全在他的一杆筆頭,誰敢得罪?
隻是他今天怎麼來了?要說交情,今天衝突雙方沒有一個和顧憲成有交情的,盧子秋不用說了,總共也沒有做多長時間官,之前甚至連顧憲成的麵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