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0 善惡難分(二)(1 / 2)

水流衝刷著男人的雙手,洗去沾粘的血塊和碎肉。血水彙聚在下水處的口子上,隨著男人雙手不斷揉搓,他皮膚上的偽裝也一點點脫落,露出猙獰可怖的疤痕。

封邕抬頭,鏡子裏映著他那雙疲憊的眼睛。他抿緊了水龍頭,取過旁邊掛著的毛巾擦幹,那出一罐膏體遮住手上的燒傷疤痕,再戴上手套。

有人在盥洗間外敲了敲門。

“封先生,人員已經集結完畢。”

身著淺藍色軍裝製服的女人站在門外,看門打開,身著深藍色軍裝的男人朝她伸出帶了白手套的手。她忙將手裏拿著的大衣遞上。

“走吧。”

他沿著盤旋而上的樓梯向上走去,陰森的地下監牢中能聽見刺耳尖銳的哀鳴傳來。封邕神情冷漠的披著大衣朝上走去,他帶著軍帽,帽徽是一朵將欲綻放的金牡丹。

昏昏光線投射下來,車在外停著了。

封邕身後,是高大巍峨的繆天宮,古舊的牌匾深嵌的墨字顏色好似已幹涸的汙血。

這座偌大的宮殿,何嚐不是一座死寂麻木的石棺。

直到今早為止,他才算徹底弄明白這起案子的前因後果,所謂凶手,所謂案件,不過是皇係與政係黨派鬥爭下的畸形產物。麵對無從下手的地區,隻能利用一些特殊手段才能做合理幹預。

素思將車停在屋前時,安林透過車窗望去,繆天宮與王宮兩邊都未見人出入,一片靜默。他下了車,穿過花園朝後麵的繆天宮走去,素思與張翠兒依然無聲緊跟著他,宛若監視。

到了繆天宮門口,兩個穿淺藍軍裝的女人攔下了他。

安林嗬道:“我乃皇子,現在要見國師封邕。”

過去繆天宮門前無人阻攔,今日卻留人看守。

守門的答:“封國師帶人出去,尚未回來。殿下請回吧。”

“那我就在這兒等他回來。”

“別等了,封邕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的。”

安林循聲轉頭望去,安逸站在枯敗的枝椏旁冷冷看著他:“外婆叫你回去,陪她喝下午茶。”

青年仿佛被押送般走下台階,在他姐姐麵前站定:“我有很多事情都很費解,有人能為我這個‘病人’答疑解惑嗎?”

安逸並不回頭,隻是從前麵傳來回答:“現在的你,才是痊愈了。”

從一開始,就沒有一個人希望他能夠恢複記憶。從一開始,他的失憶就是所有人所期盼的事情。沒有人在乎他是怎麼想的,也沒有人需要他怎麼想。

一個失憶、需要依賴家人的皇子,才是他們想要的。

足夠乖巧,足夠貼心,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呢?

京郊東街廟,幾輛車停在了巷外開闊處,車上依次下來穿著藍色係軍裝的人。

封邕領人行走在前,他動了動手指,身後馬上有人伸手指向空中,不一會兒,天一點點陰了下來,狂風大作,雪花紛飛。

周圍原本有人從窗戶裏怯怯探頭,但在望見這些人軍帽上的金牡丹徽章時,紛紛避之不及將門窗僅僅關上。

身後有警告聲傳來,青色軍裝的人手中握槍沿著巷子圍了過來。走在最後的白發女人轉身將嘴張開,吐出熒光粉的粘液。這些液體一經落地迅速膨脹,眨眼之間便將整個巷子堵住。

軍靴踩在石磚上發出“噠噠”聲響,東街廟廢墟就在前麵。周圍已圍起了黃線,留守的青衣軍人看見封邕等人出現時,都握緊了自己的槍杆。

男人的軍靴,在橋前暫定。

一邊是淺藍色軍式製服的皇係繆天宮,一邊是青色軍裝帶著藍紋紅花帽徽的政係軍人。

封邕拿出一份調查書:“女帝親自蓋章,要求我們徹查抓捕此地所藏野區身患瘧病之人。”

另一邊負責留守的軍官握槍走近,站在橋的另一端:“上午你們不是已經來查過了嗎?沒有就是沒有,現在這裏首相下令由我們負責監管了。”

“我的話不會說第二遍。”封邕眼神落在這人的槍上,槍管整個融化,那個軍官一時燙傷,鬆開了手。

“你——”

“為了北華全體民眾安危著想,就算把這兒翻得底朝天,繆天宮也會把藏匿的瘧病患者找出來。”封邕帶人走到橋的中央,朝東街廟廢墟靠近,“女帝已經特意說了,這些外來無產者心思縝密、狡猾,他們在此聚集不是白老太太的錯,也不是沈首相的錯。他們利用了白氏一族的善良,隱藏在這兒。”

封邕已經逼近了,他和這名軍官之間隻剩下一拳之隔。男人那雙冷漠的目光緊盯對方:“軍官小姐,請讓步。”

在他身後,繆天宮的人將自己最為危險的一麵都展露了出來。

“……”沉默過後,軍官朝後退了一步,衝守在廢墟周圍的手下揮了揮手。他們沿橋撤離時,一個麵上滿是刺青的女人笑臉盈盈湊過來,塞了錢到她們手裏:“為女帝做事,絕不會被虧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