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水麵的那一刻安林真的有一種得救了的感覺。
因為浸泡在水裏,他帶著的那件大衣變得沉重無比,像是隨時能把他再拖回到水裏。
鍾一啟先爬上了岸,她拖著安林的手艱難攀上岸沿水泥平台上。看著青年把那件沉重的大衣與圍巾甩在岸上,有些不滿開口了:“安殿下,您知道就這件衣服很有可能會讓你淹死嗎?”
安林半條命都沒了濕漉漉攤在水泥地上,跟條魚一樣大口喘氣:“知道,但這衣服貴的很啊!”
瞧見鍾一啟那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安林吃力拖著身子坐起來,把那件大衣扯過來,手伸進了口袋裏。
看他手持續往下走的樣子,顯然那口袋破了個洞了。
安林一樣樣的從他破了個洞的口袋裏麵掏東西出來。
小金條,珠寶首飾,小鑽石,被水泡過團在一塊的紙鈔,還有一張已經看不出原來模樣的單子。
安林挺可惜的歎了口氣,那張單子還是那天在百樂門他簽約完白頌沅給他的軍火賬目。鍾一啟看清楚了,勸他還是把這些值錢的東西都塞回去。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僅剩的半盒煙濕光了,不能抽。又看了眼還沒緩過神的安林:“你好像對逃出來這件事一點都不意外,早就做好準備了?”
安林把衣服一團抱在腿上:“那我還能在那牢裏頭呆一輩子?這剛開始還好吃好喝給我伺候著,以後怎麼樣誰知道啊。等到別人不知道我這麼一人存在了,還不知道有誰要往我身上動心思呢。”
鍾一啟就那麼看著他。
安林碰了碰她肩膀:“哎,那你呢?鍾警官,你怎麼會突然跑來救我啊?”
“我說了,我已經不是警官,被革職了。還被國安部的人通緝。”
“你是幹了什麼,混的那麼慘?哎,說起來上回我去找你的時候,說是你拿槍指了你們局長給關禁閉了。就那麼一點件事兒你就被辭退了?”
“當然是不止如此。當初你參與進來的連環凶殺案我執意要查,被上麵發現我還在調查以後,停職查看,緊接就是革職處理。”
安林有些吃驚:“你都查到什麼……這麼招人恨?”
鍾一啟想想還是從煙盒裏麵拿了支煙出來,揉碎了把裏麵的煙葉摘出來放嘴裏嚼。
“你知道那起案子之後,東街廟的實驗室就被端了,對吧?”
安林點了下頭。
“一開始,我以為凶殺案都是皇係或國政係的人為了削弱白氏權利才做的,以能合理進入東街廟調查,當時我查到了相關檔案,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直指華國兩大政權,我會被國安部的人通緝也有理可循。但是,隨著深入調查以後,我發現真相並非如此。”
他們兩個人就這樣坐在橋洞下的水泥平台上,兩邊一片寂靜昏暗,一點光都沒有,水流聲緩緩,似乎是哪裏的地下河。有風從左邊的管道裏吹過來,帶著些微腥臭。
安林注意到這個女人比初見時清瘦,臉色不是很好,眼角有細紋,那雙眼睛到讓人覺得像是柄鋒利的利刃。
水麵起起落落,嘩嘩聲響在這橋洞中回蕩。
“一開始,凶手直指異人,我嚐試的進入繆天宮係統查看消息,也在黑市中尋找過嫌疑人。但重新潛回警署後再次檢查屍首時,傷口切痕讓我對之前得出結論產生了動搖。”鍾一啟手微抬,做了一個手勢,“所有的切口,都太過於平滑了。就連當時認為是模仿殺人的那起,下體割除的時候也讓人覺得工具過於專業了一些。”
安林還沒反應過來。
“異人也好,普通人也罷,隻有手術刀能夠割出如此完美的切口。我們從一開始調查方向就被帶偏,沒有什麼異人,也不存在第二名模仿凶手,從頭到尾,收集睾【河蟹】丸的都是同一個人。”
層層遞進,抽絲剝繭,鍾一啟指尖把煙裏的煙草揉的更碎。
“這個人在做著自己的事情,卻能成為官方刺向白氏實驗室的一柄武器。她所做的一切是獲得上方允許的,有人為她作掩護,同樣,也利用她所謂作為,為自己謀求利益。凶手,或者說凶手背後所代表的利益集團,應該是和想要除掉白氏爪牙的人重合的。”
“等等,等等讓我緩一緩。”安林仔細思考鍾一啟說的這些東西,“那你不還是回到之前你說被國安部追殺的理由上了嗎?你一旦揪出這個凶手,勢必也會威脅到國政安全。”
“當時我確確實實是這麼想,也順著這條思維方向去的。”鍾一啟說,“但很快,我發現案情變得更複雜了。”
安林皺著眉,有些反應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