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蘇幕與的幫助之下,唐韻禮輕輕將一枝蒴藋從鬆動的土壤中拔出來,笑著在蘇幕與眼前晃了晃,卻看到蘇幕變得有些憂鬱的眼神。
“咦,你怎麼了?”她連忙放下擋在二人之間的小草。
“沒什麼,想到一些舊事而已。”他頓了一下,衝她一笑,眼裏的陰霾一掃而空,“韻禮,跟我走吧。”
“嗯?”
蘇幕與忽然說這麼一句,叫唐韻禮實在摸不著頭腦。她一邊琢磨著他的意思,一邊又有點奇怪他怎麼不像往常那樣叫她“禮子”了。
她還挺喜歡這個昵稱的……
唐韻禮想想這也實在不好問出來,隻好姑且當他是為表正式了。
蘇幕與拎起兩個裝滿藥草的小竹筐,站起身:“說好了的,帶你去看山看水,看明月,看流螢……走吧,就你和我,兩個人。”
“誒?”可能幸福來得有點突然,唐韻禮反而不知所措了,“那九櫻他們呢?”
“不打緊,隻是分頭走,過些日子就同他們彙合。”
唐韻禮看著他含笑的眸子,仿佛整個人都要沉溺進去了,一時竟癡癡傻傻地說不出話來。
而此時山溪旁,陽光在水流裏回旋,在鵝卵石上跳躍,在兩人的衣裾上印下閃閃發光的水紋。
“時間差不多了,往回走吧。”蘇幕與的目光落在唐韻禮頭頂,笑了笑,抬手拈起落在她發絲間的樹葉。
四人在約定的地方彙合,再次啟程。
蘇幕與說,如果晚上四個人狀態都還不錯,便去夜襲當地縣衙,“買”一枝赤箭芝。這赤箭芝的根能醫眩暈頭痛乃至癱患不隨等症,還可消除蠱毒惡氣,乃是種名貴藥材。
而沉冉聽要夜襲,當即便精神抖擻起來。
此事暫且不提。
馬車上,唐韻禮一直安安靜靜坐著,也不講話,絲毫不似早上那般活潑了。九櫻見了心裏便覺納悶,她雖不愛言語,卻是極重友情之人,她擔心唐韻禮是在林子裏遇見什麼事情,藏在心裏不肯講,便主動問了她。
她這樣一問,唐韻禮反而顯得有些害羞起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
九櫻當下生疑,卻見唐韻禮扭捏一陣之後忽然衝她癡癡一笑,然後似乎有些嬌羞地說了句“沒什麼”。
九櫻再怎麼說也是女子,雖行事相當豪爽,心思卻也是細膩的,可不似沉冉那般粗枝大葉。她早覺得蘇幕與和唐韻禮關係不一般,昨晚的事更是肯定了她的猜測。於是九櫻隻當是蘇幕與對唐韻禮說了什麼或是怎樣,她才因此害羞了。
九櫻不是愛聽閑事的人,對這些八卦也並不好奇,唐韻禮不說,她也就懶得再問。
馬車裏又沉靜了許久,唐韻禮才漸漸又開始同她有一句沒一句地扯起天來,隻是也不向早上那樣一口一個阿九地叫她。
九櫻倒無所謂,隻當她原先是開玩笑呢。
可是她那副恨不得半刻閑不下來的樣子,倒是與早上無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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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為了那句承諾,這邊的二人也出發了。
他帶她看疊榭擎碧,看飛閣流丹;帶她看皓月千裏,也守得雲開月明。
他帶她去傍水的茶坊,喝著上好的茶,聽說書人講佳人才子,兒女情長。那小先生的聲音悠揚宛轉,氤氳了窗外的雲蒸霞蔚、水色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