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者誰?報出名來!”冰硬的石壘上站著一排威風的士兵。從外看,牆垛間隻露出一頂頂暗沉的鋼盔和一個個黑洞的槍口。
“鹹平軍團31師221團,中尉官王彪。”騎馬的人拉扯著喉嚨歇斯底裏道,“放我進去!有要事稟報!”
上麵的人沒有回話,但柵門發出的哢吱聲響已經回應了他的要求。隨著這別扭的摩擦聲,柵門像早上的晨曦,像戲劇的帷幕,緩緩拉起。柵門末端的鐵刺攜帶了些棕黑色的土塊。
王彪拽了拽轡頭,馬兒便邁開步伐踏了進去。
王彪的身份散播的速度和他往兵營裏騎行的速度幾乎保持一致。從石牆上衛兵們一路迅速綿延到指揮部周圍的大小篷帳。炊事部的人成群結隊的聚在一片大鍋旁,用鐵鏟邊炒著菜邊大聲議論211團的慘劇。豎三角般的一頂頂灰綠色帳篷旁滿是搭桌打牌的士兵,他們嘴上叼著的或是煙袋或是卷煙。有些人雙手兼顧不下,便把嘴巴拉長了困難地吐著煙。
軍營裏的泥巴被百千號人踩得粘稠濕軟,車轍裏滿是黑墨般的汙水,哨兵站在指揮部的寬大營帳門口兩側,眼神渙散地守備著。
哨兵各握一把花機關,皮手套精致泛光,衣著整齊使人畏然,綁腿布潔淨有序,整潔的真是讓人羨慕。反觀自己,卻是衣衫襤褸,麵容疲累,風塵仆仆的破敗模樣。
指揮部裏簡直炸開了鍋,師長憤怒地把文案往桌上摔去,噴吐著唾沫咒罵些什麼。傳令兵一手握著紙一手托著耳機,忙的不可開交。軍需官在一旁默默的站著,等指揮官們把火傾瀉幹淨,好詢問糧草的事宜。先前本該從奉天運來的那幾車彈藥現在全全失蹤,搞得人好不知頭腦。
“師長,有人來,稱有要事稟報。”哨兵硬頂著震耳欲聾的各路咆哮,盡其所能地走近去嘶吼道。
“讓他上來!”師長也以吼聲回應。
“師座。”王彪走進來,敬了一個軍禮。不過他的聲音剛脫出嘴巴就被徹底淹沒。
“邊境垂危,軍心慌亂。存亡之秋贅禮大可不必!有要事就直說!”師長狠狠盯向四周忘我發飆的軍官們,指揮部才得以沉入一片祥和的安靜。
“啟稟師座,221團團部營地受襲,我……”
“這個我知道。”師長擺擺手,示意他快點說。
“恕我直言,我恐師座不知道的多得去。”王彪不喜歡被人打斷,即便是自己的師長。
“這也不用你說,我更是自知。假如我都知道,這個指揮部能安詳的多。”師長不耐煩地道,“假如足下是來浪費我的時間的,那就請回吧。”
“我救來一個人,他經曆了被襲的全過程。”王彪直擊重點。話音一落,滿座驚然。軍官們臉上的表情複雜多變,有的驚喜有的沉悶還有的竟擺出一副殉道者般的悲慟。
“他在哪?”師長喜出望外,這麼多天來,他難得聽到一個好消息。
“在醫務處。”王彪好似被師長感染,止不住洋洋得意地泛起笑來。
師長嘴角神經質地抽搐兩下後,他轉頭看向門簾,如久候春雨的潤草,聲音微顫地道,“帶我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