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躬身,低頭行了一禮,“適才多有冒犯,請姑娘恕罪!”
夢言莞爾一笑,轉動輪椅讓出一條道來,“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公子快請進吧!”
周懿進了門,回身正要關門,剛一轉身,便又停了下來,就讓那門開著,然後隨她進了屋。夢言驚歎他竟是如此心細,心裏陡然升起幾分敬畏之情。
二人在一處茶幾旁入座,周懿頗顯尷尬,不知該如何開口。夢言度其意,因而笑道:“公子為人耿直,故而未曾出手相助,這便是對我最大的敬重,夢言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周懿遂起了身,雙手舉起茶杯,長吐一口氣,“姑娘蘭心****,讓人佩服,周懿領情!”
說完,二人舉杯而飲!
正說話時,喚奴飛快地跑了過來,“姐姐……你心儀的周公子跑了……”喊叫聲從遠處傳來,漸漸逼近,直到進門時,她喊了已不止三遍。
一進門,喚奴驚得目瞪口呆。周懿和夢言原本談得甚是投合,被她如此一喊,彼此都十分尷尬。夢言更是無地自容,她臉色緋紅,低著頭,兩隻手捏著一塊手帕不停地扯來扯去。
喚奴伸了伸舌頭,嘻嘻一笑,對周懿說:“周公子,你跑得可真快……”
“剛才是我失禮,不知道夢言姑娘的傷勢如何,所以特意趕過來看看。”
“哦,看來你也不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難怪剛才姐姐還在誇你,我還以為……”
周懿坦然一笑,“夢言姑娘雅量,不予計較,倒是我的榮幸!既然話都說開了,周懿鬥膽討一杯茶吃,不知可方便嗎?”
他落落大方,將此事化解於無形之中,無意中也解了夢言的尷尬。夢言會心一笑,對喚奴道:“飯菜可備好嗎?”
喚奴忙道:“備好了!”回頭一看夢言正狠狠的眼神瞟著她,隨即又改了口,“酒還沒釀好,我去釀酒了!”說著,轉身飛快地跑了出去。
周懿微微一笑,回頭看到夢言一臉紅潤,忙說:“我送姑娘過去!”夢言點頭應允,周懿便推著她出了門。
飯後,二人從柳煙閣出來,周懿按照夢言的指引,推她來到一處荷花池畔。周懿天生對荷花有好感,偏他和莫離、虞兮相識都在蓮池之濱,故而今夜到此,讓他內心升起層層漣漪。
夢言看他心事重重,又想起桂花樹下周懿失態的樣子,不禁一笑,“公子要找的那個女子,是何人?”
周懿正在愁思,猛然被她問起,倒不知該如何作答了。彼時,滿池荷花綻放,雖在冷夜,卻似盛夏之節的光景。他內心一顫,情不自禁地說了一句,“莫問今夜誰入夢,離苦三生有紅顏!”
一句話,便將夢言到嘴邊的話堵了回去,她低著頭,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自卑的神態。
周懿幽幽地回過神兒,才察覺自己失言了,忙道:“這山上的風景如此怪異,周懿忘情,失禮失禮!”
夢言嗤鼻一笑,搖頭道:“還是莫離,看來,她是公子這個世上最為牽掛的人了。”
周懿一低頭,“實不相瞞,在這個世上除了我母親,我最牽掛的,就是她了。”
“你能坦言相告,我很高興,也很羨慕她……”她聲音極低,想讓他聽見,似乎又不敢,那份深入骨子裏的卑微感,讓她不敢正視二十多年來時常在夢裏相見的這個男子。
“我和她,是兒時的情誼,和十年的久別幽思,這一點,周懿不會欺瞞任何人!姑娘天生麗質,可惜周懿福薄……”說到此,他轉眼瞟見夢言一瞥,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不過,姑娘的眼神倒和她有幾分相似!”
夢言徒生幾分哀傷,自己轉動輪椅,來到池畔的一尊石亭邊,那裏放著一架琴。她撫琴一曲,廖表優思。周懿也拔出背上之劍,想起雪峰嶺下和月姑對舞的光景,不禁感歎,這世間為何竟有如此多的癡男怨女,為何有情人天各一方,竟不能廝守?於是便在荷花之巔,揮一把軒轅寶劍,蹁躚而舞:
遙想當年君冠楚,
卻把軒轅,
如今共誰舞。
千秋閨怨今何在,
憑欄望穿滾滾紅塵路。
一別思盡歸雁無,
旦君尋覓處,
瀟瀟雨歇,
紅顏化白骨。
夢言一顆淚珠滑落,滴在琴弦之上,周懿心頭一震,遂收了劍,與她對望凝噎。
(夢言的原型另有其人,在此不便多說,周懿何嚐不是後羿,見仁見智罷了。諸位,創作不易,請感覺良好的朋友投張推薦票,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