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喚奴仰麵大笑起來,緩緩走到周懿麵前,一臉淡然地說了句,“這些都是我一手籌劃的,跟姑娘無關!”
周懿心頭一震,望著眼前這個體態單薄的女孩,心裏諸多塵封的疑團瞬間湧如腦海,“是你?”
“沒錯!”喚奴一臉釋然,語氣平和地說,“今天虞姑娘並沒有冤枉我,是我給人寫信被她抓了正著,偏巧公子出現在後院有被我看見,我就故意編排了那些話來激怒她,好讓公子誤以為她要殺我以泄私憤。”
周懿聽她這麼一說,心裏對虞兮的愧疚愈發難以自贖,此刻縱是再惱怒,卻也不能把她怎樣,一口鬱結心頭的火氣瞬間噴出,直吐了一口熱辣辣的鮮血來。而此時的夢言卻是一頭霧水,一下子分不清這裏究竟藏著什麼玄機,對喚奴也是十分的惱火。她扶著周懿,雙手推他後背給他順氣,回頭怒斥喚奴:“你究竟在胡說些什麼!”
“我沒有胡說,這一切都是我親手所為,周公子要想替她報仇盡可對我來,這和姑娘沒有任何關係!”
周懿依著欄杆坐定,頷首問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虞姑娘縱是跋扈,可她心底善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作對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心底善良?”喚奴忍不住仰頭苦笑,臉色突然變得異常難看,用力咬著後槽牙說,“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缺心地善良的人!別看她現在一副受害者的樣子惹人憐憫,可他們虞家心狠手辣的時候是何等的猙獰恐怖你知道嗎!那些被無相山殘害過的無辜的人們,誰去想過她們的感受!”
“我明白了,你是來複仇的,”周懿吐了一口氣,目光呆滯地望著遠方的燭火,“我要是沒有猜錯,你又是一個自稱被虞廣陵殺害了父母,自幼孤苦無依,此刻回來報仇的孤兒,對嗎?”
喚奴冷笑道:“虞廣陵手上沾過多少人的血你當然不知道!或者你心裏清楚卻不願相信罷了,因為你們兩家是三世之交的盟友,你不願讓虞兮為此而苦惱,我說的沒錯吧!”
周懿微微眯著雙眼,原本對她憐憫的心,此刻竟在臉上掛起一絲鄙夷的神色,“為什麼一旦被仇恨懵逼了雙眼,人們看待事物的眼光總是這麼拙劣!虞廣陵的為人有口皆碑,上至天子,下及黎民,誰人不知他的功勞!之所以江湖上還存在一些對他不利的言論,我想這都是某些梟小之徒刻意為之的!就在幾天之前,連我也被人當做一顆棋子,去痛恨這位曾在戰場上殺敵安邦的末世英雄!為什麼?為什麼人們就不能給這樣一位老人一個安寧的晚年呢!”
他言語凜冽,夢言和喚奴都不禁心中發怵。夢言一臉迷茫,似乎根本不清楚二人在說些什麼,她隻知道喚奴和虞家有仇,可斷然沒有想到事情會在喚奴的手中發展到這一地步。
“你能告訴我,你和虞家的仇恨從何而起嗎?”
此刻喚奴也平靜了下來,臉上暫時沒有了仇恨,隻有一絲對命運不濟的歎惋,“我從小便沒了父母,如你所說,這都是拜虞廣陵所賜。父親是沙場上退下來的傷兵,他在和突厥人的一場惡戰中失去了右腿……回家以後,他意誌消沉,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虞廣陵得知消息以後,就把他留在了無相山修仙問道,收他做了俗家弟子,那一年,父親二十三歲。後來鬧起了摩?之亂,父親就和其他人一樣,被屠劍老先生一起趕下了無相山。從那以後,父親日夜憂思,悔恨當初沒能和他一起並肩殺敵。所以摩?之亂平息後的那幾年,他便化身上山送菜的殘疾農夫,以身贖罪。直到二十年前,父親娶了年輕貌美的母親,才決定離開無相山,去過閑雲野鶴的生活,兩年之後,我便降生在了這個世上。可沒想到的是,同樣是在二十年前,江湖上開始有人紛紛議論虞廣陵坐鎮無相山合法性。甚至有人說他沽名釣譽,故意支走了自己的師兄弟,他去而複返,為的就是能順理成章地繼承屠老先生的基業。因為,以屠老先生的功夫,除掉摩?本來就不是難事。這些傳言對他來說,就像是懸在頭頂的一把鋼刀,隨時都有可能砍下來。因為當時的江湖中,人們都知道屠老先生有一個德才兼備的三弟子,而那個人,才是老先生最中意的繼承人。虞廣陵為了擺脫自己的窘境,以證明自己忠義寬仁,就讓自己的兒子虞謙,也就是虞兮的父親,帶著一隊人馬在江湖上公然尋找當年失散的同門。世人以為他這是真心實意要接回這些舊人團聚,所以就把知道的線索都告訴了虞謙。可誰又能想到,虞謙在尋得這些人的下落之後,竟喪心病狂地把他們一一殺害了!我的父母,就是在那時死在他的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