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曉光(之二)(1 / 2)

回到西仙霞飛第二天一早,沈曉光的房門被王夢源敲開,夢源問他昨晚是否看見別墅的院子裏有人活動?沈曉光當時酒還沒有醒,還沉浸在向王建軍告別的悲痛中。他回答說自己昨晚12點左右就喝醉了,如果真的看見過什麼,那估計也是酒後的幻覺。

但他馬上洗了個冷水澡,讓自己趕緊清醒。沈曉光雖然常常會緬懷往事,也為此多愁善感,但因為年輕時在部隊的鍛煉經曆,讓他成長為一名堅定的無神論者。

沈曉光位於一樓的房間是一個套間,一進門的房間是他的會客廳兼書房,房間中間是一圈沙發,靠西側是一排書櫃和一個巨大的辦公桌。辦公桌上矗立著一個巨大的電腦屏幕,這台電腦是他自己設計安裝的,可以隨時顯示別墅裏各個角落的實時監控畫麵。他讓夢源坐在寫字桌前,將電腦屏幕轉過一半來,和她一起調取了昨天晚上9點到今天早上9點的監控畫麵,他們特別留意了夢源說的12點前後那一段時間內,庭院裏正對著河邊那兩台攝像機所拍攝的畫麵,這兩台攝像機都沒有留下任何死角。他們從監控器的畫麵中,看到昨天晚上夢源在庭院裏走過一圈,並在河邊太湖石邊前站立了一會兒,除此之外這些畫麵顯得一切正常,並沒有看到任何的外人闖入的痕跡。

“朱麗,也許是因為你太勞累,可能是做夢或者是幻覺,你先好好休息下,我讓春花阿姨從北京過來陪你一段,”他對王夢源說。

沈曉光立即讓錢春花購買了第二天從北京到上海的高鐵票,在第二天下午6點,錢春花抵達了虹橋火車站。司機小王在晚上7點接錢春花到了西仙霞飛,他們一起在別墅一樓的餐廳共進晚餐。錢春花盡量聊些北京的霧霾和高鐵上的餐飲一類的話題,希望王夢源能夠盡快從悲痛裏走出來。但到晚上八點左右,她忍不住拉起夢源的手說:“今天應該是王總的頭七吧,我們去拜祭下。”

王夢源和錢春花一起來到三樓書房,在這裏設置的靈堂裏為王建軍分別點上了三柱香。春花默念著說“王總一路走好”,然後對著王建軍的遺像拜了三拜,她本來想安慰王夢源,但忍不住自己的兩眼先哭成了淚人。王夢源更是泣不成聲,她不斷對著父親的遺像念叨說:“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

但是錢春花突然止住了抽泣,問夢源道:“朱麗,你看這張遺像怎麼是穿著古裝的?王總身前從來沒有這麼穿過啊?”

王夢源擦幹淨眼淚,這才注意到靈位後邊的黑色鏡框中父親遺像有些異常,和自己在殯儀館看見的不太一樣。因為是黑白照片,所以她也一直對於衣飾沒有特別的留意。錢春花因為第一次注視王建軍的這張遺像,所以就馬上辨別出來裝束的古怪來。

夢源注意到,父親遺像中的發型依然是短發,但被仔細地向後梳理成光滑的大背頭樣子,他身著的衣服並不是現代社會中的西裝、中山裝、唐裝、或者翻領夾克。她此前在巴黎研究過服飾設計,也熟悉當今世界上各類流行或者早期流行的男裝款式,但父親遺像上這件衣服的樣式讓她覺得很陌生。她認為在自己的映象中,從來沒有看見過父親穿著這類的衣服——這還並不是一件古人的常服,而是一件朝服或者公服。她將鏡框從書櫃中取出,和錢春花在書桌前的閱讀燈下仔細端詳,她發現照片上的父親穿著的是一件菱紋圓領羅袍,這種紋樣和款式應該出現在唐代,她在一些曆史資料中見過,也曾經在中國絲綢博物館裏近距離看過一次。

她們倆馬上叫來沈曉光,從一樓餐廳裏跑上來的沈曉光對著照片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緊緊握著自己隻有兩根手指的左手,向右掌掌心中擊打——這是他舒解自己緊張的習慣性動作,然後小聲說:“這不對,這不對,肯定不對!”

他把書房的沿走廊一側的門關上,然後又查看了通往露台的門窗,發現都關好後。然後才折身到書房中央,壓低聲音對她倆說:“這不可能。我能夠肯定這張照片被人換過了!因為王總的遺像是我親自從他過去的資料中挑選的,這張遺像是他剛從德國留學回國後那張穿著西裝的證件照,一般對新聞媒體的公共關係稿件中,我都用的是這張照片。在給王總治喪時,我親自考到優盤中,然後交代司機小王去打印的。我囑咐他要打印了3張,這一張遺像和鏡框就是從殯儀館帶回來的。還有一張用於追悼會上用過,現在和王總的骨灰盒一起放置在龍華殯儀館。第三張,被我掛在我自己書房中,前天晚上我還對著他喝了一晚上酒,這張照片肯定被人換過了!”

“我們去看看你書房裏那張!”夢源提議說。

三人來到了別墅一層沈曉光的套房裏,王建軍的另一張遺照依然還鑲嵌在沈曉光辦公桌後的書櫃中一個棗紅色的鏡框中,他們三人一眼就辨認出來,這一張身穿西裝、打著領帶的相片與三樓那張顯然不一樣。詭異之處是,除了發型和衣服之外,王建軍的表情與神態並沒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