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容生扯了扯幹裂的嘴唇,努力忽略身邊的威壓,裝作沒有意識到一般將林修之的奏折推到梵音邪麵前,“皇姑莫多憂慮,朕對皇姑是最信任不過的。”
梵音邪冷哼了一聲,隨手翻了翻折子,像是惱羞成怒,發泄方才的不滿一般,將折子扔到梵容生懷裏,“這都看不懂嗎?拿回去好好看,看懂了再來找我!”
梵容生臉色一僵,眼底劃過鬱怒,但是臉上越發恭敬道:“是,皇姑。”
皇姑兩個字像是從牙縫裏憋出來的。
梵音邪挑眉看了一眼梵容生散發著幽怨氣息的背影,嘴唇抽了抽,想說什麼又抿緊。
梵容生走了兩步停住,沒有回頭低聲道:“為什麼?”
為什麼當初要將他從深淵拉上來,給他名字,扶持他登基,不奪位卻又如同對待仇人一般?
他覺得可笑,又覺得可悲。
他竟不知,他如此在乎她的想法。
梵音邪練武之人,兩人距離又近,這一聲低低的詢問卻像是石入大海,無有波瀾。
梵容生後背僵硬了一瞬,暗嘲自己真是自作多情,甚至還曾經幻想過她有那麼一點在意自己。
走出闌雨閣後回頭看看掩在大片雪色桃林中的二樓,異瞳明滅幾度,終浮現出鬱怒,甩袖離去。
闌雨閣中梵音邪隨手翻過一本奏折,看似看的用心,實際上奏折是拿倒的。
一旁伺候的瓔珞瀛洛驚訝地麵麵相覷,心中對梵容生的思量更重幾分。
他們兩能待在梵音邪身邊長久不衰,靠的可不隻是忠心。
“去相國寺!”
梵音邪突然扔了手中奏折,站起來大聲道,眉宇間多了幾分煩躁。
瓔珞瀛洛趕緊躬身後退準備車駕,不敢有絲毫遲疑。
梵音邪的臉隱在陰影中,明滅難辨。
她需要靜靜。
每次看到烏耶憤恨的眼神她就奇跡般的會治愈,沒錯,她需要的是這種眼神。
隻有經常看到那樣的眼神,她才能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並且堅持下去。
寂寂深夜,梵容生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白天的爭執讓他多少有些心寒,俊秀的少年如同受傷的小獸一般縮進了自己的天地。
斜斜靠在長生殿頂飛揚的翼角上,他的袍角被風卷起,夾雜著點點桃花,從懷中取出一小壇精巧的酒壺,仰頭傾瀉而下,滿嘴的香醇。
太孤寂了啊。
這漫漫長夜,冰冷的讓人渾身發抖。
看著闌雨閣的方向微微出神,在皇宮這樣富麗堂皇的地方,那處當真是不甚起眼。
大半殿宇掩在桃花林中,夜裏也甚少有燈火通明的時候。
要是來個刺客,若是不了解梵音邪的謹慎,肯定會以為他身下這座奢侈無度的長生殿才是那個人生活的地方。
梵容生嗤笑一聲,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一笑中的睥睨高傲,與梵音邪如出一轍!
酒壺剛送到嘴邊,梵容生頓住。
接著,那薄唇很明顯地抽了抽。
說刺客,刺客就到!
這烏鴉嘴也是沒誰了。
黑夜掩映著刺客的身影,起起落落直奔最明顯的燈火通明的長生殿。
梵容生眯了眯眼,身手不錯啊。
仰頭將酒喝盡了,一揮手,酒壺裹挾著罡冽的內力直逼刺客頭領麵門!
刺客頭領一驚,他潛行的本事鮮有敵手,沒想到居然暴露,當下一揮劍將迎麵而來的酒壺劈開。
然而,就在酒壺在刺客頭領麵前被齊齊切開的那一瞬間,梵容生的袍角在黑夜中散開,冰冷的藍黃異瞳已經映在他的眼底!閃爍著無法掩藏的驚天殺氣!
近在咫尺!
梵容生他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想到這些刺客是來刺殺梵音邪時他根本藏不住自己的殺氣!
好快的速度!
刺客頭領心驚不已,他一直以為被梵音邪圈養長大的梵容生就是個草包,沒想到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造詣!
但他也不是一般人,手腕一轉,劍身反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