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得遠處傳來說話聲,催促道:“阿珠姐姐,好似有人來了!”
“這便好了。”這番催促,倒叫她下手利落起來,她一向不喜見生人,幾剪下去,七八枝玫瑰裝滿了籃筐,便說:“夠了,我們回去吧!”
隻是晚了,還是叫人看見了。
“站住!”吳善仁嗬斥道,“這誰家姑娘,膽敢禍害我家花園?”
他中氣十足,聲音自然洪亮,倒叫阿珠一驚,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悠悠轉身,福了一福,隻不說話。
吳管家趕緊說明:“這是大少爺身邊的阿珠姑娘,說來,二少爺也該知曉的,兩月前,還是二少爺救了她再交到大少爺手上的。”
“是她?”吳善仁驚叫,當初他分明從個泥堆裏撿出個活物,是男是女,是人是狗他不及問清,便交由前去送錢糧的大哥了,他本著顆救人一命的心思,隻當舉手之勞,便再未掛在心上。
阿珠乍一聽吳管家這話,抬了眉眼,端詳起自己這救命恩人來,她自是要上前磕頭謝過大恩。
隻是這一眼,於這二少爺卻如天雷動地火,失了魂魄,從此經年,每每想起,再無人能動其心誌。
他不解,怎麼那個泥丸子,他踢了一腳也隻微微動彈的泥丸子,出落成這般如花似玉的天仙來。他這些年,也去女學堂裏逗弄過女學生,也曾聽了哪家小姐的豔名去爬牆一窺究竟,青樓窯子,那更是經常出沒,卻幾曾見過這般品貌的。
“二少爺,阿珠姑娘跟您行禮呢!”吳管家提醒他。
他這才回過神來,一片憐惜:“快請起,快請起!”說罷卻要伸手去扶,見阿珠一縮,又覺唐突,這雙手,實在不知要往哪裏擺才好。
“大少爺正等著,阿珠先告辭了。”她音色婉轉,進度有據,全不似家裏的丫頭那般唯唯諾諾。
吳善仁一時失了神,瞧著她去的方向伸長了脖子張望。
吳管家瞧在眼裏,不動聲色,提醒他道:“二少爺,嚴先生正等你呢!”
他這才察覺失態,頗不好意思,忙跟嚴懷禮告罪,不想這嚴懷禮卻一副心事模樣,倒解了他幾分尷尬。
吳善仁將嚴懷禮引到廂房便迫不及待地告辭出來,他一路直奔吳善誠房裏去,他要看個究竟,這泥丸子怎麼就變成了個大美人。莫非這世上真有那田螺姑娘,隻是自己有眼無珠,沒認出來。
吳善誠雖在病中,卻也一向通曉世情,這二弟的眼光還未從阿珠身上移開過,他不由得生出一絲妒意,卻又覺得不該,便很快壓製下去。到底是自己親兄弟,不應該呀不應該,再說阿珠本是二弟所救,看來還是自己私心重了些。
他將往事訴與二弟知道,兩月以前,他本應了母親,知曉二弟從南水路過,便與管家送了錢糧去。碰巧二弟拎了個泥丸子回來,說是個活物,還有口氣在。
他因著體弱,自小信了佛緣,一向行善,便將這泥丸子接了過來,想著救她一命,等活過來,送些盤纏,也算結個善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