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南行聽了田辟疆的話,麵色變得憂慮起來。他自小就跟在公子疆身邊,對他還算了解的,根據這些日子的觀察,他已經明顯感覺到了公子對鍾離春感情的變化。他心裏的擔憂也與日俱增,可是又不敢多話。今日見公子疆又為了鍾離春放棄了這麼大的利益,內心不免擔心起來,公子可不能為了鍾離春連大業都忽視了啊!
鍾首低眉斂眸,嘴角溢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苦意,是啊,他現在有什麼實力去爭取自己想要的呢?難道讓他不顧這僅剩下的數十人的弟兄去圍攻百來名的盜匪嗎?他們甘心的跟著他風餐露宿、朝不保夕、浴血奮戰,他不能拿自己弟兄的命去博自己的前程!轉身看向聲旁的副將,每個人都一臉無畏的完全信任的支持著他的決定,他豈能為了自己負了他們!
“鍾離小姐,本官唐突了,小姐也不用提什麼恩情,本官今日之舉為的是早年的情誼。”算了,若是她知道了自己以這次相助之事為要挾,以後怕是再難原諒他了吧?
鍾離春等人皆是一愣,他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鍾首卻不願再深談,徑自走到匡章跟前,以魁梧的身軀遮擋了眾人的視線,然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無暇白玉,遞到匡章的手裏道:“匡子,今日若有怠慢之處還請見諒。”他知道不能讓外人看到他手裏的玉佩,否則將來必然有損鍾離春的名聲。玉佩私贈男子,可被視為定情之物啊!
匡章接過玉佩掩藏在寬大的袖口內,一雙冰冷的雙眸直直穿透鍾首的眼底,似要看向他的內心深處,鍾首毫也無避諱的直視著他的目光。
“大人嚴重了,今日能結識大人,也是匡章的幸事。”收回審視的目光,匡章的神情恢複漠然,話語間卻少了一份疏遠。他雖然還不明白鍾首剛剛的話是何意思,卻看出他是真的放棄了這份恩情的回報,看樣子他得重新評估這個人了。
鍾離春柳眉輕蹙,她是不是過於依賴匡章了?怎麼大腦的反應越來越慢了?最近總是會出現莫名其妙的事情,莫名其妙的話語,她覺得自己是越來越在狀況外了啊,而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她舉步越過匡章,來到鍾首麵前道:“大人,您剛剛說早年情誼?鍾離與大人素未相識,家妹也從未離開過臨淄城,據聞,大人並非臨淄人士,不知大人所指早年情誼為何?”
鍾首有些無奈的看向眼前一臉認真求解的女子,他真不該一時感慨說了那句話。秋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與他相認,他豈能去勉強什麼,可是不說,又該怎麼自圓其說呢?
就在場麵有些僵持時,韓青用力捅了一下自己身邊已經一臉呆滯、真正處於狀態外的林恒。
“你捅我幹嘛?”林恒覺得腰間一痛,轉身看向韓青,見他一臉平靜的站在那不言語,林恒莫名其妙的粗聲問道。
對林恒的粗線條已經完全無語了,感覺到周圍投過來的視線,韓青斯文的俊秀麵孔已經呈現鐵青,一向溫和的雙眼此刻布滿威脅的看著林恒道:“林副將剛剛不是說還要找大人商討一下明天剿匪的具體細節嗎?”
兩人跟著鍾首身邊多年,雖然偶爾會有些意見不合,但是彼此之間的性格都是很了解的。林恒本欲出口否定的話語在看到韓青威脅的眼神時及時咽了回去,原本的搖頭也生硬的改為了點頭。
“…呃…,…是…,大人,下官還有些問題想要向您請示,您看…?”畢竟身經百戰,林恒反應過來,上前打斷了鍾離春的追問道。
朝鍾離春歉意的笑笑,轉身和田辟疆等人道:“各位,抱歉了,本官還有政務要忙,不能相陪了。”說著便抱拳拱手的與眾人告辭,離去前又吩咐韓青道:“你代本官相送一下吧”。然後攜其他副將又返大帳。
鍾離春明知他有意躲避,卻也很識大體的退到一邊不再繼續追問。匡章見她麵容清冷,沉默的站在一邊,便知她定然是自己獨自生著悶氣了。他眼底閃過一絲寵溺的笑意,低語道:“放心,我會查出來的,”
鍾離春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如霜的俏臉融化出淡淡的暖意。一邊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的田辟疆,原本和煦的雙眸染上了噬人的冰霜,層層裂開,碎了滿眼的冰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