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紫蘇回到住處,肉末末歡喜地迎上來,依偎著她,快樂地告訴她自己的作業寫好了。
郭紫蘇心事重重,無心理他,沒有接他的話頭,默然地放下手中的包,倒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肉末末見郭紫蘇隻是沉默著點了點頭,對他非常冷淡,心裏立馬生出幾分害怕。他默默地在床前站了一會,見她一直望著天花板,不時地歎氣,並不理會他,想了想,又跑進房間,把畫好的畫拿過來,遞到她麵前,帶著些緊張的神情望著她,用低低地有些發顫的聲音說道:“郭老師,這是我今天畫的。”
郭紫蘇默默地接過了畫,確實每天都有很大的進步,隻要一直得到培養,這孩子真的能夠成才。可是,他能夠一直得到培養麼?郭紫蘇抬頭看著肉末末,他那有些緊張的怕挨罵的神情更明顯了,那眼神就象是一隻身臨險境的羔羊緊張地看著母羊渴望得到保護的眼神。
郭紫蘇不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實在不忍心傷害這顆已經飽受創傷的幼小心靈,這顆小小的心是如此敏感,隻要周圍的人一絲風吹草動,都能觸動他緊張害怕的神經,這是一種強烈的沒有生存安全感的心理狀態。郭紫蘇一時之間又覺得肉末末好可憐,他現在除了自己,已沒有任何依靠,自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隻要自己一鬆手,他就將墜入無盡的黑暗之淵。
可是自己又該怎麼辦呢?雖然王記者並不是自己中意的人,但他的心理已然昭明,極大多數男人都是這種心理,無法接受自己的女友照顧別人的孩子。這件事不解決,肯定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自己將來的生活。
郭紫蘇不禁拉住肉末末的手,輕輕問道:“肉末末,你想你爸爸來接你嗎?”
肉末末睜著一雙無邪的大眼睛看著她,好一會,他輕輕地說:“不想。”
“為什麼?”
肉末末的眼淚又流了出來,“他要把我送給別人,我怕。”說著,他稚氣的臉上浮現一層濃重的悲傷與恐懼之色,身體也輕輕地抖動了一下,就象一片在寒風中驚魂不定的樹葉。他恐懼的雙眼透過晶瑩的淚光,定定地看著郭紫蘇,似乎感覺到她已經不想將他留在這裏了,便哀切地哭出了聲音,無助地哀求著說道:“郭老師,你別讓我爸將我送給別人,我長大後會報答你的,吃飯的錢,讀書的錢,我一定會還你的。”他捂住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郭紫蘇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淚,不由自主地伸手將他攬進懷裏,自言自語般地輕輕說道:“不會的,我不會讓你爸將你送人的,別哭,別哭。”說著,兩人抱頭哭做一團。
天氣漸漸轉熱了,郭紫蘇決定帶肉末末去買幾件夏天的衣服,還有涼鞋。
他們去了商場,挑選好衣服,郭紫蘇讓肉末末在那等著,自己去收銀台交錢。
當她拿了單據走過來,卻不見了肉末末,嚇了一跳,急急詢問,售貨小姐指著大門外說:“孩子去那了。”
她趕緊拿了衣服就往大門外跑去,隻見肉末末癡癡地看著商場前的大馬路,馬路對麵的街邊,花長裙牽著她的女兒囡囡站在一輛嶄新的麵包車前,正在吃冰淇淋。
顯然,花長裙和囡囡也看見了肉末末,臉上是一副神氣不已的態勢,花長裙見郭紫蘇出來了,狠狠地朝她白了一眼,轉過臉去。囡囡卻還在不停地朝肉末末做著饞他的鬼臉。
郭紫蘇心裏的火一竄就冒了上來,她正要開口罵肉末末不該眼饞,又見石頭提了一袋子東西過來了。
他看見肉末末和肉末末身後的郭紫蘇,呆怔了一下,但很快便別過頭去,打開車門,讓花長裙母女上了車,然後自己進了駕駛室,啟動了車子。
郭紫蘇嘴裏喊著石頭,跑過馬路,追趕著麵包車。石頭卻裝著沒聽見,猛地一踩油門,麵包車風馳電掣般走了。一陣風吹來,濃烈的塵土擋住了郭紫蘇的視線,她又氣又恨,眼淚又蹦了出來。
回過頭來,隻見肉末末還呆呆地站在那裏,呆呆地望著麵包車遠去的方向,呆呆地流眼淚。
可憐的孩子,我們回家吧。郭紫蘇走回商場門前,心疼地拉起肉末末的手,說:“來,肉末末,我們去買奶油冰淇淋吃。”
回到住處,郭紫蘇給肉末末洗好澡,換上新衣服。看著他幹淨可愛的樣子,她特別歡喜,拿出手機來給他拍照,放給他看。兩人高興地鬧成一團。
這時,王記者來了。肉末末一見他,馬上懂事的去了房間寫作業。
郭紫蘇趕緊燒了壺水,開始泡茶招待他。
兩人慢慢地喝著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王記者問道:“紫蘇,前幾天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
郭紫蘇靜靜地喝了一口茶,沉思一會,說道:“孩子這學期反反複複地失學幾次,功課已經拉下不少,我正在給他惡補,可不可以等他在這裏安分地讀完這期書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