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安說得不出外演戲那是假的,唱堂會也是出去的,可是就是不能給日本人演戲。這些日本人是幹什麼的,就是一個個的禽獸啊,要是到他們那裏演戲,那不是送肉到狼穴虎口裏去嗎!
中村太君也很客氣,笑著說:“那就請你們的班子一塊兒去唱戲吧!我們日本人的,大大的喜歡中國的戲,特別是這個鬧房,很熱鬧的,很搞笑的,一定會大大地提高我們日本人的士氣。到了我們那裏,我們讓你們吃我們日本的大米飯,日本人的壽司,還有日本的大阪燒,那是很好吃的,你們中國人沒有吃過。”
潘小安搖了搖頭說:“我說過,我們的戲班子是不出去演出的。你們日本人的小吃,我們更是吃不慣,大觀園裏什麼好吃的沒有呀,不稀罕你那些日本小吃。”
潘小安的一再拒絕,真把中村氣急了,臉色一變,大聲地吼道:“八嘎!你的敬酒不吃吃罰酒的,禮貌的大大的不懂。你的真正當家的不是,把你們戲班子的頭頭叫來,我要和他說話。”
這個中村還是個中國通,知道潘小安隻是一個一般的小學徒,也當不了什麼家,所以非要戲班子的班主出麵說話。
戲班班主一麵天隻好出來和中村交涉,這個一麵天是個軟骨頭,知道如今是日本人的天下,不能和日本人硬頂,隻好說軟話說:“中村太君,中村太君,我們的戲班確實不外出演戲,但是你非要我們演出,我們也沒有辦法,隻好破例地出去演一出。”
潘小安一直對一麵天使眼色,叫他萬萬不能答應日本人的要求,可是戲班班主一麵天也有他的難處啊!要是不答應,別說是中村的日本軍隊不滿意了,這事要是捅到憲兵隊裏頭去,隨便給按上一個反抗日本人的名聲,那就隻好吃不了兜著走了。
晚上,整個戲班湊在一起,研究起到日本人那裏演出的事情。
月英龜縮在一個角落裏,就像一隻無依無靠的小鳥,在靜靜地等待著大家的發落。她不時地小聲地嘟囔著:“叫我給日本人演出,我害怕,我害怕,我不去……我不去……”
潘小安對班主發牢騷說:“師傅呀,這些日本人都不是人,到了他們那裏演出我們這些大男人倒沒有什麼,可是小妹月英危險啊!”
一些師兄弟也七嘴八舌地說:“這些日本人,殺害了我們多少中國人,強奸了我們中國多少女人,數也數不清,躲還躲不及呢!哪能往狗嘴裏送呀。”“誰說不是呀,小月英又年輕又漂亮,哪能送到鬼子營裏去啊!”“這個演出是萬萬不能去的,實在不行,戲班就是解散了,也不能去啊。”
可是班主一麵天是個死強筋,醉死不認半壺酒,還是強調說:“可是我們戲班老老少少二十多個人,要吃飯呀,我們都是好良民,又沒有和他們作對,我就不信他能怎麼著我們。再說,這都是日本人的天下,跑到哪裏去,也跑不出他們的手心呀。”
向著班主的幾個人也糊塗地說:“我們這是濟南,是省城,日本人能怎麼樣,他們不是也有司令部嗎,司令部裏不是也有管日本人的嗎?他們要是敢對月英怎麼樣,我們就告他去。”
潘小安聽了大發脾氣道:“你以為這是國民政府啊,就是國民政府也是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何況這是日本人了,他們哪裏還有向著我們的道理。”
直到這時,班主隻好說熊話了:“我已經答應了那個中村,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吧?總不能戲班子為著這個事不演戲了,一跑了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