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躬著身子,頭也不回地說:“糞沒幹才好拾呀,等糞幹了,早就沒了。還管它味大味小。”
“在家歇著不好嗎?”韓行問。
“閑不來啊,時候不等人呀!地裏需要它呀!我拾得不是糞,我拾得是黃金。”
韓行點了點頭,這個老頭兒說話還是挺有意思的,又問:“大爺啊,住在哪個村呀?”
“不遠,不遠,就在前麵不遠,”拾糞的老頭兒說。“現在啊,有的人就是不識貨,不知道這些糞是多麼的珍貴,拿著它不當。我要把它好好地拾到了我的糞筐裏。”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韓行的心裏一愣。韓行是多麼機靈的人啊,總覺得這是話裏有話。
韓行再仔細打量了他一眼,不覺心裏一動。這哪是什麼拾糞的老頭啊,化裝得再好,扒了皮也認得他的骨頭,這分明就是田原二,聊城新民會的特務機關長。
韓行想,可以立刻找個機會把他抓起來。可是轉念又一想,聊城的特務機關又不是他一個人,而是整整的一個組織,就是抓起他來,又有何用啊,他這個機關長又臭又硬,審問他他也不一定會招。他敢自己一個人深入根據地來搞情報,說明他並非是個一般的人。
我要以智鬥智,和他進行智慧的較量才是英雄的本色。
想到了這裏,韓行對他說:“要是這塊糞到了你的筐裏,你怎麼安排它呀?”
田原二很隨便地說著:“怎麼著,也得是個團長旅長的幹幹。”
韓行笑了,笑了一陣子,小聲地說道:“這塊糞在這裏還是個副司令呢,到了你那裏才就是個旅長。也太便宜了是不是啊?”
田原二尷尬地笑了笑,說:“隻要是有用,我就重用,把整個的皇協軍都交給他指揮。”
“他要是不願意呢?”韓行問。
田原二狡猾地說:“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環境啊,這麼大的本事,都一抹到底了,還能心甘情願地呆在那裏。常言說,沒有三分利,誰起大五更。要是這塊糞拾不到我的筐裏,那就白白地在這裏埋沒一輩子了,天一長,日一曬,也就沒有什麼用處了。隻有放到適合他發揮的環境裏,他才能起到應該起的作用。這也叫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韓行不得不承認,田原二知識是挺淵博的,把達爾文的進化論都用上了。但是田原二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民族和信仰。
韓行嘿嘿嘿地一陣笑。
這一笑,把田原二笑迷糊了。韓行是如此的鎮靜和坦然,田原二真猜不透韓行的心裏到底是如何的想法。
“你還有什麼要求,盡管提?”田原二又引誘開了。
韓行搖了搖頭說:“就和幹買賣一樣,你根本就沒有誠心。沒有誠心的人,幹脆就不和他談買賣。”
田原二陰險地笑了,看來是有門,隻要是收買了韓行,那麼,聊城的大地上又有一場好戲可瞧了,那共產黨的勢力就可以大大地受到限製。
“你說吧,”田原二又笑著對韓行說,“對你,我們可以投入最多的本錢,不惜任何的代價。”
韓行繼續提高價錢說:“官其實無所謂,那還不是虛的。我要求兩座縣城,茌平和博平,還有一個旅的兵力,你得給我一個旅。”
田原二一想,這不是個好事嗎,本來日軍的兵力就不夠,早就提出以華製華,有了中國的這些走狗,這就大大地節省了皇軍的力氣了。
田原二恢複了日本人的口氣,對韓行說:“喲西!喲西!韓司令確實是一個明事理的人,我就願意和你這樣的人打交道。好吧,就是我同意的話,還得回去和我們的上級通報一下。不過,為了更好地獲得這個批準,還請求你為我們做一件小小的事情。”
韓行知道,就沒有這麼便宜的買賣,就悄悄地問道:“什麼小小的事情啊?”
田原陰險地說:“對於你來說,事情小小的,那就是把桑阿鎮的情況給我們說一下。”
韓行假裝為難地說:“我剛來,對於桑阿鎮的情況,什麼也不知道啊!”
“那麼,各個部隊的布防呢?”田原二又問。
韓行試探著說:“想必有些情況你也知道了,這些部隊的布防我真的不知道啊!”
韓行的試探就是自己幹作戰科長的事情,如果田原二真的知道了這件事,那就說明了築先縱隊裏有內鬼,這麼快地就給敵人通報了消息。
果然,田原二的腦子轉得快,還是沒有韓和的腦子轉得快,他略微地點了一下頭,說:“嗯,是的。你來的時間確實不長,幹了科長時間也不長。那麼,你再給我們做一件你絕對能做到的事情,就是給皇軍指示一下進攻的目標,這是對你起碼的考驗,也是我給我的上級提出你的要求的最起碼的見麵禮!”
“這個嗎,可以的。”韓行是一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