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茶!上茶!”李瀚章對傭人可沒有這麼客氣。
不一會兒,茶就上來了,老遠就飄著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兒。不用說,幾杯茶也是價值不菲。但是既然茶上來了,不喝也是白不喝,韓行左手端起細瓷的茶碗來,右手拿著茶壺蓋,學著大家的樣子,用茶蓋抿了一下漂起的茶葉,輕輕地喝了一小口,“真香啊——”
但是這句話韓行不能說,真要是說了,那就漏湯了,成了小家子氣了。
見韓行不說話,李瀚章就先開口了:“自從上次天下先生救了小女後,小女嘟囔了我好長時間,說我沒有好好地照顧先生。這次先生好不容易來了,說什麼也不能這麼快就走的,我得好好地陪著先生,吃頓便飯,聊一聊家常。”
李瀚章所說的吃飯,當然也是招待喝酒的意思。那時候的人也有些虛偽,把喝酒說成了吃頓便飯。
韓行停了一會兒,隻得說開了正題:“是這樣的,李縣長,有個朋友拖我辦件事情,不知道李縣長肯不肯賞臉。”
“什麼事情,盡管說,”李瀚章慷慨地回答道,“恩人來了,就是自家人。天上跑的,地上飛的,隻要是別叫我抓月亮、星星,一般的事情還是能辦得到的。”
韓行不慌不忙地說:“北楊集不是抓了一些老百姓嗎,有人叫我當保人,想保下這些人來,還請李縣長多多費心!”
李瀚章一聽心裏警覺了,天下先生這不是替共產黨做保人嗎!天下是不是共產黨的人。但是轉念又一想,管他是姓汪還是姓共,田原二都不敢惹的人,我還惹他幹什麼。就是問他實底的話,他肯定也不會說呀。
於是,李瀚章尷尬地笑了笑,說:“恩人啊,你說得這個事兒,實在有些不好辦。這個北楊集的人,裏頭有不少的共產黨,都是一些八路分子。他們早就讓日本人關起來了,我說話不當家呀!”
韓行心裏就罵,這個可惡的李瀚章,剛才還吹大氣,就和多有能耐似的。叫他辦一點兒對老百姓有利的事情,他就推開了,滑頭的狠哪!
但是韓行明白,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不能著急,得沉住氣,談著談著,可能就找出辦法來了。
韓行不緊不慢地說:“據我所知,這些就是一些老實巴腳的老百姓,哪裏還有共產黨啊。您是一縣之長,我不找你找誰啊!當官還得為民做主,無論如何,李縣長還得想想辦法。”
李瀚章搖了搖頭說:“其實我心裏也是著急地很呀。但是沒有辦法,誰叫他們得罪了日本人了呢。該想的我都想了,日本人那邊還是強硬得很呀!”
韓行心裏罵道,北場集的這個事,其實你就是主謀,裝什麼蒜。但是韓行表麵上還是一副中間人,無所謂的樣子,說:“那邊還叫我捎來了一句話?”
“什麼話啊?”李瀚章問。
“他們說,要是三天不放這些老百姓,保準五天之內取你項上人頭。”其實這句話是韓行臨時編的,對待這些死硬分子,你越給他說好話,他越騎著鼻子上臉。人的命隻有一條,狠話撂在這裏了,就是再頑固的人,那也得惦量惦量。
李瀚章聽了這句話,心裏確實是嚇了一跳。他知道共產黨的本事,說到做到,共產黨真要自己的命,真可能不到五天就完玩了。李瀚章軟了,對韓行說:“我不是不辦,實在是日本人那邊壓得太狠了,我說話不當家呀!”
兩個人正在釷鋒相對地較量著。忽然門外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誰說日本人那邊壓得太狠了,是這麼個情況嗎,我怎麼不知道呀!”隨著話音,田原二闖了進來。
田原二不請自到,把李瀚章嚇了一跳,也把韓行嚇了一跳。
李瀚章害怕的是,真是隔牆有耳,說日本人的壞話還真不行來。剛說著日本人壓得太狠了,他那邊就推門進來了。虧著沒有罵日本人,真要是罵了他們,叫他們聽著了,自己的飯碗也就砸了,弄不好腦袋也就丟了。
韓行害怕的是,在這個時候,這個場合,真不願意見田原二。因為思想還沒有準備好,萬一田原二將起自己的軍來,有些話,很難說完全。
果然,田原二進了門,倒沒有計較李瀚章對日本人不恭的話,直接就朝著韓行來了:“韓司令呀,不夠朋友啊。桑阿鎮一仗,你們打得很好啊,把我們騙到村東頭去了,對於你的聰明,我確實是佩服!佩服!實在的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