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柴龍對這六個村的村民代表們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柴龍又說道:“第二個事是,大家送給我們的禮物,經我們紅槍會研究後,一概不收。你們拿來的這些糧食,就算是對沒有管這頓飯的補嚐吧!”
柴龍說完,七個村的鑼鼓聲再一次地響起來了,似乎比哪一次都響亮。
沒過兩天,聊城縣的偽警察隊長吳肖三領著一隊警察來到七裏鋪催糧。來了大約二十來個人,一個個歪戴著帽子,斜挎著步槍,那一個個也是餓得瘦骨嶙峋的,看來是好一陣子也沒有吃上壯飯了。
由於柴龍事先早和紅槍會定下了方略,對於齊子修的部隊,一律不讓進村,堅決把他們趕出去。對於日偽軍,由於七裏鋪是日軍的地盤,軟磨硬泡得用另一種辦法,一切由柴龍來應付。
這些警察雖然是大搖大擺地進入到七裏鋪,但是從七裏鋪的地盤,一直到村裏,都有上百人的紅槍會,拿著大刀和紅櫻槍,一路“護送”到柴龍的家。
柴龍一看,是偽警察隊長吳肖三來了,連屁股都沒抬,不冷不熱地說:“吳隊長怎麼來了,在城裏待著多好?”
吳隊長一看柴龍這個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想我警察隊長,在城裏吃香的喝辣的,也算是個人物,可是到了這個小小的七裏鋪來,你看柴龍這個樣,哪像個歡迎的態度啊!可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誰讓這個柴龍是個紅槍會的會長來,聽說,連齊子修的隊伍都叫他們打跑了。
吳肖三也就隻好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對坐在椅子上屁股都不抬的柴龍說:“柴會長,你好啊!我這不是公務在身嗎,不得不來啊!要不,誰願意麻煩你啊!”
“噢——”柴龍應了一聲,再也不說話了。
氣得吳肖三心裏就罵:沒睡打呼嚕——裝迷糊,該交的公糧不交,還在這裏裝沒事人一樣。但是難開口的話總得說呀,吳肖三就皮笑肉不笑地說:“柴會長呀,咱這公糧,是不是……”
“噢,你說得糧食啊!”柴龍好像這才想起這個事來,“吳隊長,你也不是不知道,去年大災,沒收了幾粒糧食,糧食又都叫齊子修的人搶去了。哪裏還有啊,真要是有糧食,七裏鋪不就早交了嗎!”
對於柴龍這樣的人,吳肖三也沒有辦法,隻好拿著皇軍來壓人了:“皇軍說了,要是七裏鋪再不交公糧,那就來軍隊,搜糧食。”
柴龍也有辦法,對吳肖三不軟不硬地說:“皇軍啊,我的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黃會長你聽說了嗎?我是黃會長的什麼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身為警察隊長的吳肖三怎麼能不知道,青紅幫在皇軍裏影響很大,皇軍稱為“安情道義所”,實際上是日偽特務的外圍組織。柴龍是青紅幫的重要骨幹,吳肖三對柴龍當然是心知肚明,敬重三分了。
吳肖三沒有辦法,隻得對柴龍說:“大老遠的來了,總得燒點開水讓我們喝吧!一路上,渴壞了。”
柴龍不鹹不淡地說:“就是給你燒開水,我也得有力氣啊!你看看,就是給鍋裏倒水,拉風箱,添柴火,餓得我也幹不動了。”
氣得吳肖三他們真是沒有辦法,隻能從水缸裏,用水瓢舀起涼水來,往自己的嘴裏灌著。
灌了一肚子的涼水,生了一肚子的氣,吳肖三隻得對柴龍說:“柴會長啊,我們也是沒有辦法,穿著這身皮,就得撞這個鍾呀。還請柴會長麻煩一下,領著我們到各家各戶去看看——”
柴龍一聽,所謂的到各家各戶去看看,就是讓自己領著去搶糧食唄!柴龍閉了一下眼睛,又睜開了說:“弟兄們辛苦,我理解,這也是執行公務。好吧,你們是從東頭往西找,還是西頭往東找?”
吳肖三一聽有門,趕緊笑著說:“一切聽從柴會長安排。”
柴龍就領著這些偽警察們,在成百人的紅槍會“護送”下,先到了西頭的第一家,田寡婦家。
這個田寡婦家,連個大門都沒有,賊都不偷。三間破房,徒有四壁,一家四口,一個老娘,兩個半大小子。柴龍就給吳肖三介紹說:“他男人呢,叫皇軍的流彈給打死了,剛發完了喪,還沒有兩個月。一個老娘,也快不行了,兩個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看看她家裏還有糧食嗎?”
吳肖三一看這四口,穿得破衣爛衫,餓得麵黃肌瘦,就有點兒煩了。再加上她家裏窮,幾床破被子都髒得不像個樣了,傳出來一陣陣的酸臭味兒,趕緊捂著鼻子說:“搜搜,看看家裏還藏著糧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