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血殿
六尺寬的沉香木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錦帳悠柔,隱暗燭火,橫陳骨玉肌香。
寢宮之外,夜風徐徐,兩名鶴發童顏的大宗師,神色寂靜地融入那深沉的夜色之中,盡忠職守護衛著,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啊……陛下?痛!救命啊~!”
一輪淫平庚短,突然殿中傳來一聲恐怖夾帶著絕望的嘶叫響徹宮宇殿堂,那些守夜的宮人與侍衛,即使已經司空見慣了,也勉不了一陣心寒哆嗦。
半晌,殿門便被一道暴冽的氣勢撞開,接緊著一具陣橫著斑駁傷痕的男性身體,像是破敗木偶娃娃被拋在了地上,隻見他一身狼籍,雙目暴凸起,整個身子似幹枯的水蛭怪異地蜷縮著,分明早已斷氣。
兩名深宮太監心如鼓擂,煞白著一張臉,趕緊上前將屍體拖走。
隨之從殿內步出一名男子,他身著黑色的曲裾滾著深紅紗的邊,自腰間纏身而下,後擺成弧形拖曳於地,前端覆著淩亂的深衣。
寬大的雲袖同樣深紅紗滾邊,銀紅絲線交織的鳳雀古紋刺繡。長發披散如瀑,細細的銀鏈繞過前額,垂下一滴淚形血鑽。
此刻,他那張俊美無鑄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唯有嘴邊那灩紅色血液,在明暗難辨的夜間,猶如鬼魅般滲人。
“陛下。”殿門外垂首恭謹跪著兩排內宮禁衛,隱約可見他們都神經萎縮,強力壓抑著身體那顫抖的幅度。
兩位大宗師目若疍珠,熠熠有神,亦恭敬作揖:“王上,可需要再召侍寢?”
他們知道王上正在修練“煞血魔功”,此功性質極陰,所以每夜需要陽盛最濃鬱的童男在渾身血液最為沸騰時,吸汲他們體內的血為已用,方能練就這絕世神功。
此功法雖然陰損,但是卻讓邪帝年方十六便躍身已經成為一代絕世高手,世上鮮少有人能夠敵禦他的“浴血魔功”。
邪帝--太子長恭陰森地眯起長睫,邪惡地舔了舔唇邊的血,道:“不用,孤惦記已久的人兒,是時候‘拆骨入腹’了。”
柔儀宮
殷月王朝皇宮最奢華的一座宮殿,轉過通天落地的雲母神仙折花屏,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
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赤足踏上也隻覺溫潤,竟是以藍田暖玉鑿成,直如步步生玉蓮一般。
這是邪帝專程用來金屋藏嬌而費力打造的一座囚殿,所囚之人則是一方小國--無致國的三皇子南宮淩胤。
他尤記得在殷月三年正月二十三日,邪國與無致國爆發的戰爭。
瀟瀟風雨聲,漫卷狼煙烽火。血染戰旗天地動,氣貫長虹日月驚。殷殷黑土撒殷紅,金戈鐵馬,生死兩茫茫。這場戰爭,異常血腥,雙方拚個你死我活,堪稱驚心動魄!戰場上屍首遍野,讓人看的膽戰心驚。
邪帝嗜殺成性,戰爭的起因僅是因為他在朝供時看中了使臣南宮淩胤,而無致國皇氏拒不交人,於是他一怒之下,便帶著邪國的鐵騎直接踏碎了整個無致國。
攻下皇城,他就宰了皇帝的頭顱掛於城樓上示眾,當夜,南宮淩胤被迫侍寢,他忍著滿腔的恨意,假意承歡,實則懷揣利刃,準備在他疏於防備時刺殺於他。
卻沒想到邪帝武功絕世,根本沒有傷著他絲毫半分,卻被禦前侍衛擒拿。至此,邪帝狂性大發,命人將整個皇城的百姓困於城中,進行屠城。
無致國的百姓們憤然辱罵,卻被他下令敲碎他們的牙,而南宮皇族的人硬氣,即使被敲碎了牙,還破口大罵,那滿口的鮮血噴向邪帝的龍袍。
邪帝氣急敗壞,再次下令將南宮一族全部剝皮,揎上草,戴枷鎖係在城中溜著玩。邪帝玩興喪失後,便命人將整個無致皇宮焚燒了,從此無致國再不覆存。
南宮淩胤至亡國那一日,便被邪帝禁囚在這座奢華冰冷的宮殿之中,他身披著一件暗紋鏤花雲雁紋錦滾寬黛青領口對襟長衣,內裏不著片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