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灰蒙蒙的天卻擠壓不出一絲雨水,一切都讓人難受。
一座高樓上,一位青年坐在了陽台的水泥護欄上。他低著頭看向了樓外,那些麻木的行人以及了無生氣事物,一切透著無趣,讓他無法忍受。
但那恐高的驚慌感占據了他心頭,這種恐懼的感覺讓他揮之不去的懦弱膽怯又迸發出來。
而此刻他決定做的,是他這一輩子覺得自己最有勇氣的一件事,從這裏跳下去,從此了結自己窩囊的一生。
他鼓足勇氣緩緩站了起來,站在了護欄上,卻發現自己全身都在發抖,更不敢再去看那樓下,因為怕又失去了這輩子唯一一次的勇氣。
然而青年忽然被什麼東西嚇了一跳,他朝旁看去,發現有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在了護欄上。
他轉過頭,透過灰蒙蒙的天,看清楚了是個拄著手杖的侏儒。
這侏儒身高隻來到青年腰際,身上穿著臃腫滑稽的茄紫色小禮服,臉上塗滿白色的油彩,那厚大的嘴唇塗得豔紅,那細小如黃豆的眼則塗著一圈如煤灰般深厚的黑色眼影。
這侏儒見青年驚訝的望著自己,便咧開嘴露出潔白如他臉上那白油彩的牙齒,發出了一陣尖銳得像拉鋸金屬的笑聲。
他笑了一陣,然後道:“既然你決定放棄自己的性命,不如用你的靈魂跟我做個交易。”
“交易?”
“你什麼時候站在這的?”他轉而問道,
小醜侏儒也不回答,反問道:“既然你連自己性命都不要了,還在乎自己的這點疑問幹嘛?”
“想想看,在無趣的世界得不到的東西,到了那裏你都能夠得到,難道還不足夠吸引你嗎?”
說著,小醜伸出自己握著拐杖的右手摘下了自己頭上的黑色高筒帽,然後又將自己同身材比例相比還算修長的左手臂伸進了帽子裏。
青年滿是疑惑看著他神情古怪的摸索著那高筒帽,然後這小醜侏儒似乎摸索不到,最後竟將整隻手臂都伸進了同他腦袋般瘦小的高筒帽裏。
很快,他便從高筒帽裏伸出了自己左手,而他左手裏還便多了一份殘舊的羊皮卷軸。
侏儒把高筒帽放回自己禿頂的頭顱,然後對著卷起的卷軸吹了口氣,那古樸的卷軸便自動攤開。
他將卷軸遞給青年,然後道:“在上麵劃個血印,咱們就算達成契約了。”
青年疑惑的接過卷軸,見卷軸最上麵的符文有一個公牛角一樣的圖案,然後潦草的將一行行他看不明白的類似拉丁文的血紅字跡勾勒在卷軸上,他皺著眉審視著侏儒。
那侏儒搖搖頭,有些不耐煩的道:“讓你簽,你就簽了吧,那麼多疑問幹嘛。反正這個世界不是早讓你了無生趣嘛,到了那個世界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青年又看了眼這古怪家夥,不耐煩道:“神經病,趕緊給我離開。”
“一個想死的人,難道連劃破手指印個血印的膽量試試都沒有嗎?你果然是個廢物,果然還是早點死掉算了吧。”侏儒再次搖頭說道。
“給我閉嘴。”
青年聽到這話,心中那積鬱已久的怒火爆發出來,他最恨別人罵他廢物,偏偏這些年來他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句。
他竭斯底裏地咆哮,恨恨看著侏儒,然後將自己的右手食指放進嘴裏,狠狠咬了一口,這一口當真發狠,那五指連心的疼讓他近乎又要落下無能的淚水,不過這次他忍住了。
他從嘴裏伸出那已血肉模糊的右手食指,然後在那卷軸上狠狠劃了一筆,最後將卷軸甩給侏儒道:“滿意了吧,現在呢?”
“現在,可以去死了。”
侏儒小心翼翼收起卷軸,再次咧開嘴啟開那潔白的牙齒道。
青年還不明所以,還沒容他思索過來,隻覺有人狠狠推了自己一把,他便朝著陽台向外摔了出去。
一陣陣夾雜著硫磺般刺激的氣味傳來,青年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隻是他一咳嗽,卻感覺整個身體撕心裂肺的痛。
然而他卻感覺自己呼喊不出來,那疼痛帶來的折磨,讓他過了許久才有些清醒。
這時,他睜開眼睛,映入眼前的天際,是駭人的血紅色,沒有日,沒有月,混沌不清。
他望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又轉動著脖子看了看自己,發現自己身上沾滿的血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