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泰龍*德*吉尼亞閣下,您已經越過了停戰線,我們……我們有權利認為您的行為是對奧匈利亞王國主權的挑釁,如果您沒有合適的解釋,我們將把您駕駛武裝機甲進入我國領土的行為,作為侵略來理解。”赫絲紅很痛恨自己,這是她第一次作為戰場最高指揮官來麵對侵略者,她很想讓自己做得更出色。然而,她卻不得不用盡全部意誌力,才能夠讓自己的聲音不因為緊張而顫抖。
當然,她不知道,這幾句話徹底折服了她那位心懷鬼胎的副手。
對於史泰龍侯爵和“自由屠刀”,阿妮塔了解的並不比赫絲紅少,因為她負責部隊的警戒工作以及第一線防禦,所以她的攝像頭焦距調得比較近,“自由屠刀”胸部的貴族家徽清晰的布滿了她的監視屏幕。
法蘭斯王國的貴族家徽,都以三個盾牌作為底紋,中間一個蓋住左右盾牌各一半,從左到右依次為紅、白、藍三種顏色,代表家族的花紋就篆刻在中間的白色盾牌上。史泰龍*德*吉尼亞侯爵的家徽花紋,並不像大多數貴族那樣是動物或者花草,而是兩柄交叉著的黑色長刀。據說,史泰龍侯爵在得到“死神鐮刀”之後,請求法蘭斯皇帝允許他更換家徽,把能夠帶來勝利的武器永遠配戴在身上。
用武器作為家徽,代表著“崇尚武力,永不放棄”的意思,是各國皇帝比較忌諱的事情。而這位史泰龍侯爵卻毫不在意,他希望,將來的某一天,隻依靠家徽的壓力就可以讓敵人束手就擒。
阿妮塔對這個戰爭瘋子的話有了深刻的了解,因為當屏幕被帶著濃鬱妖氣的雙刀圖案完全占據時,阿妮塔覺得自己的心魂都被震懾住了,她懷疑,她還能不能準確的作出戰術動作。
就在這個時候,赫絲紅平淡到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戰場通牒通過通話裝置傳到她的耳中。
“也許我們不是您的對手,但是,我們的鮮血會代表我們捍衛國土的決心,我們的屍體會證明我們對皇帝陛下的忠誠。”
“真不愧是能夠壓製我六年的團長,我和她,似乎還差那麼一點點。”阿妮塔想著,用內部通話頻道下達命令:“第一線,收縮編隊,采用密集防禦陣型。”
同樣被擁有恐怖戰績的對手震懾住的士兵們紛紛清醒過來,按照阿妮塔的命令收縮隊形。
麵對過於強大的對手,鬆散陣型隻能被各個擊破,密集的陣型,卻可以用同伴的身體作為盾牌和裝甲。
“不用緊張,我沒有惡意的。”“自由屠刀”停在了二百米的近戰啟動位置,身上並沒有裝備賴以成名的雙刀。從通用通訊頻道中,傳來史泰龍陰沉的聲音,“火蓮花步兵團赫絲紅少校,我沒有認錯人吧?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我隻是步兵團長,沒有任何對話權限。”赫絲紅才不相信史泰龍沒有惡意,有什麼事情不能通過雙方的正式對話渠道,而要越過停戰線攔住巡邏部隊來說呢?
“這個事情隻能找你。”史泰龍居然猶豫起來,半晌才繼續說道,“我要向你求婚。”
“咣當”兩聲,兩名士兵沒抓穩手裏的長矛,沉重的長矛從機甲手中脫落,砸在了地上。
赫絲紅不是無名之輩,在軍務部每年的考評當中,“馭下有方,剛毅果斷,冷靜理智”等等評語都是很常見的讚揚,她平時的表現也稱得上“冷靜理智”。可是今天遇到的事情實在是超出了正常人能夠理解的範圍。
殺人不眨眼的敵軍統帥,帶著幾個隨從大搖大擺的闖過停火線,攔住己方的巡邏部隊,目的是求婚?現在是秋天,已經過了野生動物發情的季節了啊!
赫絲紅努力的組織了半天語言,才說道:“你我是敵對國軍官,而且我是平民,不敢高攀。如果隻是為了這件事情,史泰龍閣下還是請回吧。”
“我國與貴國已經停戰三年了,怎麼還能算是敵對國?至於貴族和平民不準結婚的法律,根本不是問題,我聽說,赫絲紅小姐至少也應該是一個子爵啊,對不對,赫絲紅*達*彭尼諾?”
彭尼諾,聽到這個久違的姓氏,如同一道雷霆擊在赫絲紅心頭。奧匈利亞王國曾經炙手可熱,隻手遮天的權貴,最古老的貴族門閥之一,彭尼諾公爵家族,如今早已在人們的腦海中淡忘。即便是沒有忘卻的人,誰又敢提起這個以“叛國罪”之名煙消雲散的家族?
赫絲紅萬萬沒有想到,二十年後的今天,竟然在敵人的口中再次聽到了壓抑在心底最深處的姓氏。
“史泰龍*德*吉尼亞侯爵閣下,希望您能夠保持作為貴族和高級軍事將領起碼的風度,我和我的士兵都是平民,如果我真的是一個貴族,怎麼會充當損耗型步兵的一員?如果您想要的是戰爭,那麼我們就不要再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如果您憑借著武力來戲弄我,那麼您將失去我對於敵人應有的尊重。”赫絲紅的話不卑不亢,但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握著操作杆的雙手在不停的顫抖著。
“難道我就沒有求婚的資格了?說實話總是很讓人反感嗎?”史泰龍侯爵的聲音中竟然有一絲惆悵。
沒有人會聽信他的鬼話,尤其是那一句“說實話總是讓人很反感嗎”。
當年,史泰龍百般嘲弄奧匈利亞王國的騎士們,引得他們一個一個和史泰龍決鬥,又一個一個失敗。史泰龍每打敗一個人,總要這樣說一句:“我告訴你了,你再過二十年也不是我的對手。說實話總是讓人很反感嗎?”
“如果……”赫絲紅停頓了一下,“如果你真的是來求婚,那麼我要求我的屬下們離開,你不會反對吧?”
“團長,不能這樣!”阿妮塔驚叫起來。她明白,赫絲紅當然不是答應了史泰龍的求婚,而是借著這個機會,讓她們逃命。
赫絲紅沒有理阿妮塔,而是靜靜的等待著史泰龍的回答。
“當然可以,我理解你害羞的心情,你肯定不樂意在屬下麵前袒露心扉,她們可以走了。我的四名護衛都具有貴族頭銜,有他們見證,一切承諾都符合法律規定。”史泰龍大方的回答。
“阿妮塔,你馬上帶領所有人離開,全速返回營地。今天發生的事情,要一字不漏的報告給師指揮部,最好能夠想辦法讓軍務部知道。如果我沒有回去,由你代理團長職務,我推薦你擔任團長的信件就收在我的文件櫃裏。”
“團長!”幾年來,阿妮塔第一次發自內心的這樣稱呼赫絲紅。
“執行命令!”赫絲紅冷冷的打斷了阿妮塔的話。
“團長,我們是你的親衛,我們絕對不能離開!”
“對,就是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赫絲紅的四名親衛再也忍不住了,紛紛叫喊了起來。
赫絲紅低聲說道:“什麼死不死的?他是來求婚的——以前從來沒有人向我求婚,你們不為我高興嗎?”
沒有人回答,隻有幾聲哭泣傳了過來。
“你們這些笨蛋!剛才史泰龍說什麼你們沒有聽到嗎?赫絲紅*達*彭尼諾!難道你們要我當著你們的麵,使用屬於彭尼諾家族的裝備?”哭聲讓赫絲紅心煩意亂,她終於忍不住,怒吼了起來。
“我明白了,團長,多保重。一定要打敗那個目空一切的家夥,我們相信你。”阿妮塔走出隊列,肅立,接過了赫絲紅遞來的軍旗。
“全體都有,立正,向團長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