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態度讓陳染墨一愣。
“我隻要活著,其他的都不重要。”
到底是什麼樣的經曆才讓一個十歲少女如此平靜的說出這樣冷漠而決絕的話來。
“哈哈哈哈哈,丫頭,你怕是信錯人了。”陳染墨仰天大笑,“這條路的終點是- -地獄。”
肖傾月眼睛微眯,揣摩著陳染墨話中到底有幾分真假。
“籲-”陳跡沙啞的聲音傳來,“少爺,到了。”
陳染墨掀開門簾,徑直跳下了馬車。
“傾月丫頭,不下來看看嗎?我為你準備的地獄。”陳染墨一邊說著一邊對肖傾月伸出了手,示意肖傾月搭著他的手下車。
陳染墨的話裏頗有幾分小瞧的意味,這讓肖傾月很不舒服。
肖傾月皺著眉頭看了看陳染墨的手,衣裙一攬,自己跳下了車。她並不是抗拒陳染墨的幫助,但是她討厭他小看她。
從車中跳出來的一瞬,肖傾月才注意到這裏的不同尋常之處。
原本馬車是行駛在寬闊的官道上的,而現在整架馬車停在一處懸崖邊上!
懸崖下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原始森林。
“陳家人一直流傳著一句話:欲成大事者,需先從地獄走出。”陳染墨一如往常般放蕩不羈。
肖傾月本就絕頂聰明,陳染墨的話裏有話她又豈會不懂?
“所以,這裏就是陳家世代相傳的訓練陳家傳人的地獄?你竟然舍得?”
“沒錯,這便是陳家的‘地獄’,至於讓你來,陳家欠你母後一個人情沒錯,可你還沒有資格提出條件。”
陳染墨將一把匕首送到了肖傾月眼前。
肖傾月接過匕首插進靴子裏,她望著崖下的未知的世界,又回頭望了望站在馬車旁的肖師走。
“師走,你就暫時留在陳染墨身邊,一個月內我一定回來找你。”
師走本想反駁,可剛抬起頭便對上了肖傾月極其認真的眸子,他知道,這是命令。
師走單膝跪地,朗聲道。
“是,小姐。”
肖傾月轉身站在崖邊,山風吹過她稚嫩的臉,她的臉上滿是決絕。
肖傾月縱身一躍,白色的衣裙在空中綻開巨大而美麗的花朵。
肖傾月不會想到這個世代試煉陳家傳人的地獄,沒有陳家中階武者帶隊,有死無回。
直到肖傾月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懸崖上的暗影處,突然輕微的顫動了一下。
就一下,異常輕微,不仔細看以為是微風拂過。
下一刻,一名身形佝僂老者的身影緩緩顯現。
他那波瀾不驚的眼睛,渾而不濁。一雙虎目看著肖傾月縱身躍下的地方,似是若有所思。
“父親,這樣做真的可以嗎?”陳染墨對老人尊敬道。
如果肖傾月在這裏,她一定可以認出,這個身形佝僂的老人便是陳家現任家主--陳德誌。
陳德誌就是一個旁觀者,冷眼看著一切在自己眼前發生,就好像是欣賞一場啞劇。
良久,才緩緩出聲。
“若是連著地獄之門也過不了,那肖家的血脈,紫薇鬥數的命格也不過如此。”
肖傾月三個月來不分晝夜逃亡反擊驍騎營的一幕幕,還縈繞在老者眼前。再到一個月後這個少女縱身躍下山崖自投白江,奇跡般從波濤洶湧的白江生還,再到她趕來嵐末城在客棧大廳高談天下之勢。
肖傾月第二次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老者就已經不再驚訝了。
一個孱弱無比,年僅十歲的少女,居然能從百丈白江生還。
這本身就已經超出武陵侯陳德誌的認知。
其實陳德誌何嚐不想出手相救,但是肖傾月母親留下他保護自己的一雙兒女的前提,正是在肖傾月成為一州霸主之前不準出手,一次都不行。
這個老人甚至從肖傾月縱身躍下白江的那一刻,已經斷定公主有死無生。
然而,似乎閻王爺沒有收留肖傾月的意思。
傾月公主非但沒死,最終奇跡般的帶著一個侍衛,硬生生逃出生天。
這是何等的奇跡,這又是何等的震撼。
“帝母,公主殿下經此一役,心性徹底改變,臣的任務似乎也變得輕鬆了。”
陳德誌捋須輕聲呢喃,隨即再次鑽入山崖的陰影深處中,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半個時辰後,永夜城外東南地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