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認識王喆之前,周欣從來沒有真正考慮過結婚這件事。她沒有婚前恐懼症,也沒有受過什麼傷害,她是獨生女,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一輩子老實巴交,對女兒的將來也沒有過高的期望,平安快樂就好。
她也曾設想過另一半的樣子,卻從來想不出具體的輪廓,她不是個愛費腦筋想好多事的姑娘,既然想不出來,索性就把它丟到一邊,不再想了。
她不缺朋友,也還算快樂,迄今為止,還沒有碰到過什麼過不去的坎,就算有,她也一早把它拋到九霄雲外了。
和王喆確定關係以後,她也擔憂過,害怕過,畢竟,最寶貴的東西給了人家,卻沒得到什麼具體的承諾,不過,很快,她就又恢複了快樂。他們從相遇、相識到相知、相愛,充滿了緣分和巧合,她從心眼裏喜歡王喆,既然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她也就懶得費神去想太遠的事情了。
他聰明,勤奮,有主見,長著一副好身架,對她也好,從來沒有讓她不開心過,和他在一起,她總是開開心心的,這符合她對戀愛的基本要求。
她願意看他自編自演的小品,它們真實、好玩而且充滿創作者的智慧,他每想到一個好主意,都要先表演給她看,通常演的還沒進入狀態,看的那個已經鞠躬盡瘁地笑了好久。在他滿不在乎的外表下,是一顆近乎敏感的心,這點,周欣比誰都清楚。
王喆經常一動不動地在一個地方坐好久,神態滑稽,眼神迷離,口中念念有詞,不停地重複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直到滿意為止。這讓周欣很心疼,她知道自己幫不上忙,隻有默默的守在他身邊,鼓勵他,照顧她,給他做點吃的,給他端口水喝,心裏都是快樂的,她對他的愛,近乎崇拜。
縣劇團解散以後,文化局本著照顧文藝人才的精神,一直沒收回宿舍,周欣就搬過來,和王喆住到了一起。最初,不時還有人指指點點,悄悄議論點什麼,周欣照樣大大方方地上班下班,挺著脖子走路,大聲說話大聲笑,慢慢的,周圍人居然也就默認了。
老蠟死後,王喆突然變得很奇怪,把排演小品的事全都放下了,天不亮就在院裏“依依啊啊”“喔喔額額”地溜嗓子、練功、擺架子、耍槍弄棒,弄到渾身是汗了才罷休。
周欣從商店裏買來了燭台、香火、和冥幣,讓王喆寫了老蠟的牌位,供在屋裏,早晚上香,年節燒紙,盛好飯都不忘在牌位前擺一會兒才動筷子,時間久了,對授業恩師的愧疚感慢慢消失,王喆調整過來,又開始研究自己的事情。
這天,周欣下班回家,看到院兒裏擺了一溜家具,王喆正滿頭大汗地打磨,刷清漆,量尺寸,忙得不亦樂乎,嘴裏還美滋滋地哼著小調。
“這是幹嗎?還沒過年,就添置新東西?”
說完不等他回答,周欣徑直從躺著的衣櫃上邁過去,回到屋裏,把外套脫下來,身子一歪,倒在床上。
王喆一溜小跑地跟過來,也不說話,一個倒躍,“咚”一聲躺到她身邊。
“哎呀,看你,小心把床震塌了!”
周欣閉著眼睛埋怨。
“我們結婚吧。”
王喆說得漫不經心,好像在討論晚上吃什麼飯。
“好啊。。。。。。什麼?結婚!”
周欣先是隨口答應,猛然反過味來,“忽”地從床上坐起。
“你說結婚?”
“是啊,你不願意?那我再把家具退回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