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打累了,吐口吐沫,罵罵咧咧地走了,聲音越來越遠。
王喆呻吟著,撐住地,想站起來,一股鑽心的疼痛從大腿傳遍全身,他短促一聲,又倒了下去,除了頭和手指,其他地方幾乎都不能動彈了。
他靜靜地躺在地上,聽到汽車此起彼伏的喇叭聲,街上的人也開始多起來,來來往往的人們急著趕路,沒人注意到地上躺著一個半死的年輕人,或者說注意到了也沒人願意多管閑事。有什麼東西靠近他,在臉上來回嗅了嗅,一股溫暖的氣息蕩漾開來,王喆睜開眼睛,試著動動身子,想留住這難得的溫暖,卻看到一隻小狗被主人大聲嗬斥著跑開了。
他摸了摸兜,買給周欣的戒指還在,把戒指攥在手心裏,淚水大顆大顆地從眼眶湧出來。他開始想家,想周欣,想演出隊,想團長,想死去的老蠟。。。。。。也許,一開始就不該動來北京的念頭,在這裏,他連一隻狗都不如。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強忍著疼痛,勉強站起來,歪歪倒到地走到最近的一座立交橋上,一屁股坐下,看著來往穿梭的人流車流,心裏一片茫然。現在看來,連走在路上的人都那麼讓人羨慕,他們有明確的目的和方向,知道自己該去哪裏,要做什麼,可他呢,他都不知道方向在哪。
他在立交橋上整整坐了一天,不想吃飯,不想喝水,連想點什麼的心都沒有了,隻是感到無邊的絕望。。。。。。
幾天之後,王喆開始找工作。租地下室的錢都拿不出來了,晚上隻能到火車站或者立交橋底下湊合一宿,看到哪家飯店寫著招聘,他就進去問,隻要給飯吃,幹什麼都行。他不停地在後廚擇菜、刷碗、打掃衛生,忙的時候也到前麵跑堂,傳菜,招呼客人,忙得頭也顧不上抬,也暫時忘卻了來北京的初衷。
可是,就連這樣的活也幹不長,飯店到了淡季,一些沒有手藝的打雜人員就被通通辭退,當然,王喆也包括在內。沒了飯碗,他隻好去撿破爛,在垃圾桶旁為幾個罐頭瓶子和幾個衣著破爛的乞丐大打出手,跟老頭老太太爭一堆廢報紙,被居委會的紅袖箍追著滿街跑。。。。。。
晚上,他摟著一床的破棉被,瑟縮在橋洞的一角,吸著揀來的煙屁股,心裏湧起一陣悲涼,不由暗暗叫著自己的名字:
“王喆呀王喆,你TM就是個窩囊蛋,盲流,要飯的。。。。。。”
現在唯一的安慰就是兜裏那枚戒指,即使餓死,他也不會把它賣掉。可是,想到戒指的主人,他的心裏就充滿了歉意。他對不起周欣,即使現在回去,也沒臉見她。他對她說什麼呢?混不下去了,回來了,我們結婚吧!或是,對不起,我錯了,不該拋下你,我是個大混蛋,求你原諒我。。。。。。不行,絕對不行,那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如何求得她的原諒?隻有功成名就,衣帽光鮮地站到她跟前,親手給她戴上這枚戒指,才能給她,給自己,一個圓滿的交代,否則,就是死,也不能回!
正胡思亂想,旁邊一個黑影同樣裹著一片露著棉花的被子,慢慢地挪動著,靠近他。
“嘿,哥們,看你年輕力壯的,給你找點好活吧!幹不幹?”
黑影的聲音聽起來沙啞,綿軟,毫無生氣,王喆眼睛一亮,瞬間又暗淡下去:
“你TM自己都顧不上呢,還給我找活?有好活你在這睡?”
“嘿,你別不識好人心,我也是剛找著門路,你看!看!”
那人湊過來,王喆看清了,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乞丐,聽聲音好幾天沒吃過飯了。乞丐滿不服氣地遞過來一個扁扁的東西,在路燈下一晃,亮亮的很紮眼,接過來一看,是張光碟,上邊一對外國男女赤身裸體,如火如荼地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