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麗依然沒有回到學校,她隻是象征性地回宿舍住了幾天,確定學校不再追究她的事情,就又從老師和同學的視線中消失了。
田世普隻能說,作為同學、同鄉、班長,他盡力了。
那天,在孫家屯那個小巷子裏,在那家有著黑色大門的小小四合院門口,他對宋麗婉轉的傳達了班主任周和琴的意思:不回到學校,隻能被開除。
宋麗兩隻手插在兜裏,眼睛看向遠方,嘴角上揚,竟然帶出一絲笑意:
“謝謝你能來通知我。我會回去住幾天的。”
田世普心痛地看著她:
“我的目的不隻是通知你。。。。。。能念大學不容易,眼看就畢業了。而且,你和他這樣不明不白地在一起,算。。。。。。什麼?”
宋麗撇了撇嘴,想笑,卻沒笑出來。半晌,她才回答:
“算什麼?朋友吧!”
“朋友?!”
這次輪到田世普笑。
宋麗回頭看,他也正看向她。兩人眼神一碰,又慌慌張張地避開,卻發現了對方眼中深藏的苦澀。
“和他在一起,開心嗎?”
男孩兒字斟句酌,卻又繞不開這句:
“算是吧!”
女孩兒語氣有些敷衍,有些猶豫。
“回學校吧!還有一年就畢業了,愛情,不隻在朝朝暮暮吧?”
田世普很驚訝自己會站到旁觀者的角度說話,把心上女孩兒和別的男人的感情稱為愛情,對每個男人來說,都是太不容易的事吧?看來,失敗和挫折還真能把人催熟。
“不要在這裏住了,讓人。。。。。。說閑話,對你影響很不好。”
他咬咬牙,索性把話說絕。
她仰起臉看他,把一綹碎發挑到耳後:
“這也沒什麼稀罕,在外邊住的同學多了。而且,快畢業了,我家那個情況你也知道,我是不打算再回去的。先找個住的地方,也算未雨綢繆。。。。。。”
她挑起嘴角,臉上的笑似是而非,從鼻子裏發出一聲歎息,好像是對自己的譏諷。
未雨綢繆?這個詞不應該和愛情聯係在一起,這個女孩兒根本是在自暴自棄。
“啪”一聲脆響,宋麗的聲音嘎然而止,左邊臉上多了幾個紅紅的手印,她愕然地看著他,田世普的手停在半空,他不相信似的看著自己的手,兩個人都愣在那裏。
田世普慢慢的縮回右手,頹然地坐在地上,這一巴掌打在宋麗臉上,可他的心裏卻隱隱作痛。
“好,打得好,承你的情,我們以後算是互不相欠了,兩清。”
宋麗強忍住淚水,故作輕鬆的聳聳肩,把左邊的頭發慢慢梳理下來,遮住臉頰,做了個再見的手勢,扭頭要走。
“你了解他嗎?你才認識他多久?萬一你看錯人,後悔了怎麼辦?”
田世普徒然地做最後的掙紮,聲音蒼白而無力。
“愛情是一瞬間的事情,和時間的長短沒有關係。有的人你認識了一輩子,也不會產生任何交集;有的人,隻一眼,就可以走進你的生命。我可能天真,卻不幼稚,對愛情,從沒奢望過一輩子,我隻求抓住當下,享受眼前的幸福。你說,我會後悔嗎?”
宋麗的聲音遙遠而飄忽,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她微微揚起臉,神情篤定而坦然。田世普定定的望著她,忽然覺得心裏一鬆。
這個女孩兒也許從來就不屬於他,自己一度地沉溺於過去,是真的放不下青梅竹馬的愛情,還是對少年情事的眷戀?
他們之間也許早就峰巒疊翠,隔了千重萬重。
他拍拍身上的土站起來,重重地歎口氣,誠懇地看著她的眼睛:
“很高興你對愛情的理解,這麼清晰明確,我的確配不上你。自己的路,自己選擇。好好去愛吧,希望你幸福。”
他語氣自然了很多,發現自己完全掙脫了束縛,又變回那個陽光、自信、灑脫的大男孩兒。
原來,自己長久以來苦苦掙脫的那張網,不是別人編織的,始作俑者恰恰是自己。早知道放下的感覺是這麼輕鬆,就應該早做了斷。
“隻是,請你記得,我一直會在這裏,不論什麼時候,一直都在,隻要你需要。”
他向她伸出手。
宋麗緩緩地把手遞過去:
“謝謝你這麼說,我會記住的。。。。。你也要開心。”
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很快又鬆開。田世普突然覺得鼻子一酸,趕緊轉過身去,匆匆離開,不敢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