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夢幻天堂”出來,王喆已經“半醉”了。當然,如果不是瘦子一邊在桌子底下用腳踢他,一邊指著兩打空啤酒罐拿自己的錢包一個勁兒比劃,他再喝上兩打也沒問題。
在演出隊的時候,不管是紅事還是白事,演出完了,主人家都是好酒好菜伺候,為了表示重視,還會找人作陪,陪酒的為了盡心竭力地展示主人的熱情,自然曲意逢迎,通常鬧到不醉不歸,所以,演出隊的男人大都酒量超群,王喆自然也不例外。
他晃晃悠悠站起來,腳下打著趔趄,眼神迷離,卷著舌頭地對瘦子一揮胳膊:
“你。。。。。先,回吧,老婆還。。。。。。在家等著呢,自己的車別。。。。開了,打個車。。。。。。”
瘦子會意,如fa炮製:
“不行。。。。。。我,不能。。。。。。丟下你,弟妹,問起來,可。。。。沒*交代,要,要回,一起回!”
他眼睛紅紅地站起來,做出一副要拉王喆走的架勢。
王喆閉著眼睛,打個響嗝,猛地又睜開,兩手一齊揮舞,挺著胸脯衝瘦子搖頭:
“我,我不回。。。。。我還要,和,這位妹妹。。。。。接著喝。。。。。”
瘦子不管三七二十一,過來拉他,王喆順手一推,瘦子跌倒在椅子上,身子成了麵條,軟綿綿地,站不起來了。
事已至此,王喆抱歉地對旁邊一直坐在旁邊波瀾不驚的女孩兒笑笑:
“我,哥們兒醉了,改天在請小姐喝酒,今天不夠盡興。。。。。。抱。。。。。抱歉。”
他從錢包裏點出幾張老人頭,往女孩兒手裏一推,舌頭依然打著卷:
“不好。。。。。意思,我,們先。。。。。。走了,改天再,聯係。。。。。”
女孩兒嫣然一笑,接過錢,看也沒看,塞到自己的白色坤包裏,大大方方地說:
“兩位哥哥都醉得這麼厲害,就不要打車了,我送你們吧!”
“你,會開車?”
“我車齡兩年,勉勉強強,不過能保證您二位的安全。”
“我們,我們。。。。的車。。。。。”
這次王喆的舌頭真打結了。
女孩兒站起來整整衣服,拿出化妝鏡左右照了照,窈窈窕窕地轉身,又是一笑:
“走吧,開我的。”
。。。。。。
王喆瘋狂地接戲,一場接一場地演出,從這個劇組趕到那個劇組,從這個劇院趕到那個劇院,隻要有機會,他就極力爭取,幾天幾夜不睡覺也咬著牙堅持:
“不信老子拚命掙,就趕不上一個夜總會的小姐!”
無疑,那些導演和劇院老板都很認可他的表演,可是,他們還是隻用那幾個很有票房號召力的明星做主演,他隻能在電視劇裏跑龍套,劇院門口的海報上也永遠不會出現他的名字。
“我們哪有時間和精力去培養一個明日之星,那可是個大工程,保險係數又低,幫幫忙——現在可是速食時代。”
他們拉著長音,攤開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那些他稱之為師傅的大師和大腕都這樣“欺騙”他:隻有小演員,沒有小角色。可是,你讓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跑一輩子龍套試試,到最後不是轉行,就是得抑鬱症,哪有跑一輩子龍套跑出名的!
到目前為止,王喆演的最大的角色也隻算得上一個大龍套而已。如果是一部警匪劇,他就是其中一場以警局為背景的戲裏的某個警察,常常出些思路簡單毫無創意的點子,反襯出主角的英明神武;如果是一部商戰戲,他隻能出演裏邊的一個小職員,在某個場合無意中窺伺了一項機密,到最後不是被恐嚇就是被滅口;如果是一部清廷戲,他總會投靠某個主子,在朝廷上和同夥眉來眼去,時機成熟了就上演顛覆與反顛覆。。。。。。如此種種。
人們總是在某部電影或電視劇裏看到他,覺得很麵熟又想不起在哪見過,可他飾演的角色又實在不值得觀眾花費精力去深究,看過也就忘了,直到下次又看到他,還隻是“臉熟的陌生人”,上街的時候也永遠不會有明星似的煩惱,還要帶個墨鏡或穿個風衣喬裝改扮一番,擔心被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