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晚上,央視春晚直播現場,語言類節目統籌曾貴良神情嚴肅,心急如焚,掐著秒表,緊盯著台上的小品演員,不停在心裏默念:快點、快點、再快點!
可那幾個演員好像和觀眾商量好了似的,台上玩了命的演,台下觀眾誰也顧不上看現場導演的手勢,發了瘋地鼓掌,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狂熱互動,演員的聲音幾次淹沒在觀眾的掌聲中,隻好停下來等掌聲停歇了再說一遍。
“畫者有私德”,“演者有私心”,這些演員被一審再審直至六審,終於登上了春晚的舞台,能多呆一分鍾就是成功啊!況且,“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直播的場麵是任何人都控製不了的。
導演組的所有人,隻能站在台下,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盡管也是一名演員,但是,曾貴良敢打賭,沒有哪一次演出比今年春晚的直播更讓他揪心。
作為一個名副其實的“操刀手”,在春晚籌辦伊始,他已經“得罪”了太多的人。這些被斃掉的人裏有明星大腕;有同門師兄弟;有平時來往密切的好朋友;有自己看好的年輕演員。。。。。。就算自己的節目參審,如果稍有差池,他照樣也會把自己斃掉,這一點不容置疑。
還有一些地方台選送的節目,頭審被斃的還好,就怕到了二審三審,甚至五審才被斃,那些劇目都是千錘百煉,每個創作每句台詞每個動作,都滲透著主創的全部心血,一旦被拿下,電視台隻是象征性地發點酬金就遣散回家。作為從頭到尾看著他們把一個粗糙的作品精雕細琢成精品的見證人,曾貴良心裏也像針紮一樣難受,他甚至不敢直視那些演員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在他們眼裏就是劊子手,一刀切碎了他們的美好希望,甚至全台,全家的希望。
他發誓,以後再也不接這個倒黴的活了,但,這一次還是要善始善終,得對得起更為廣大的電視觀眾,誰都知道,年三十晚上看央視的聯歡會對十幾億中國人意味著什麼。
停止了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曾貴良抬頭看看舞台上的大鍾,分針已經指向二十三點四十二,還有十八分鍾就要敲響零點的鍾聲了,按照要求,晚會在零點前達到高潮,然後,現場演員、觀眾和全國人民一起迎接新年的鍾聲。
“糟糕!”
他在心裏暗暗叫著,現在隻演完了五個語言類節目,而晚會的時間已經超過了整整十分鍾。他看著時間,腦子飛快地旋轉著:
“十分鍾!如果要拿掉歌舞類節目,至少得拿掉三至四個,而拿掉一個語言類節目,就會出現時間空檔。。。。。。”
這時候,幾個導演已經湊到一起,他們都發現了這件事。
“拿掉四個歌舞類節目,那零點鍾聲之前隻能演一個小品,歌舞升平的感覺完全沒有了。”
一個副導演說。
“可是,小品時間最短的是十三分鍾,拿掉一個可以,空出的兩分鍾怎麼辦?幹等嗎?”
另一個副導演反唇相譏。
總導演霍建恒稍作沉吟,大手一揮:
“不能同時拿掉四個語言類節目,原定小品《收徒弟》拿下,如果可以,安排到零點鍾聲以後演。”
眾人同時噤聲。
每個人心裏都清楚,零點一過,人們忙著放鞭炮、煮餃子,收視率會驟然下降,就算不是被斃,效果也比被斃強不了多少。
“可是,六七個歌舞類節目連在一起,這。。。。。”
有一個副導演還是忍不住反駁一下。
霍建恒沒有吭聲,他也覺得不大合適,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的夏允石說話了:
“據我所知,《收徒弟》還有一個十分鍾的版本,能壓縮出六分鍾,隻要再拿下一個歌舞類節目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