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醒來時已經不知是多久之後,隻覺滿身血漬,昏天黑地,饑腸轆轆。疲憊不堪。他沿著石壁,摸著牆,慢慢往前走,不多時瞧見了一絲光亮,又聽見了淙淙水聲,心下大喜。心想前方定有出口,隻是這腳下之路愈發緊窄,到最後已經無法容納他的軀幹。
摸到盡頭,嘭的撞到一堵牆,頭痛欲裂,眼冒金星,這連番倒黴際遇本就夠窩囊了,這時遇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叫罵道:“連你也欺負老子!是不是!”猛地踢出一腳,哪隻一腳踢空,並未落到實處。心中一凜,摸著牆,蹲下來查看。原來那空心處是個如狗洞般大小的洞口!
這鑽狗洞,若擱在正經門派弟子身上,當是不會鑽的,命可丟麵子可不能丟。體統何在?臉麵何在?傳出去,還能不能在江湖上混?都不好說。他唐力本就是草莽,江湖混子,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哪管得了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二話不說就鑽了過去。這狗洞一鑽,頓時神清氣爽。
但聽耳中,淙淙水聲愈來愈響,不遠處,光線愈來愈亮。這會兒,也不容他多思量,加快腳步,片刻間已出了這洞口之外了。他置身於洞外,大驚失色,隻見眼前青山綠水環繞,碧波蕩漾,萬花齊放,彩蝶紛飛,百鳥爭鳴,儼然是個山穀。這穀中籠罩著一層霧氣,霧靄氤氳,醉眼朦朧,別有一番生氣。
體內灼熱忽的再次攪動起來,他猛地跳入水中,那溪水汩汩,冰涼刺骨,從他身上淌過,侵入皮膚,滲入骨髓,甚是舒適愜意,雙手掬水灌入口中,此水入口清冽舒爽,異常甘甜。唐力盤腿坐於溪水中,定了定神,又運了會功,熱烈已逐漸消去,複如往常,覺無大礙,於是又在湖中洗了個澡,摘了點野果子吃,吃飽喝足,四處尋覓出穀通道。
在穀中溜達了半天,大約摸清了這穀的形狀。這穀東南西北都有一個凹點,東南,東北,西南,西北都有個凸點,從高處往下俯視,多半就是個蝴蝶狀。凸出的地方全是高崖,而凹處便是極為狹隘的羊腸小道了。就像蝴蝶的軀幹,又細又窄。
他穿梭在小道上,兩側懸崖峭壁,高聳特立,登時感覺有些害怕。那小道的盡頭,是一條長長的斜而向上的青石小徑,想必這這應是出穀之路了。這石徑盤桓而上,爬了幾個時辰,立於半山腰中往遠處一看,那山穀已遠遠落在他腳下。又走了半個多時辰,隻見那石徑盡頭出現一條空中鐵索橋。橋的對岸,當是去往梅園的方向。
原來他掉落的山穀,是在梅園的後方。他曾經躲在後山多日,盼一睹佳人芳容。那裏隻有一座望月築與一處溫泉,梅園的前方是一座映霞湖。從前麵入園跨過大湖便是,若從後山入園則需翻山越嶺,耗時耗力,但那邊卻建有一座小築,想必自有進出之法,隻是他不知情罷了。
他心下大喜,這回總算可以繞回正路,不用再在山中拐來拐去。那索橋底下是萬丈懸崖,周圍霧靄朦朧,煙雨迷蒙,都有些瞧不清遠處的事物。每走幾步就晃動幾下,這索橋奇長無比,待到中間時,隻覺頭發已被霧氣浸濕,腳底溜滑。他一個輕功卓著的江湖人,此時卻走得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注意掉下山崖。濕漉的雙手往身上一擦,屏氣凝神,不敢往下看半分,扶著鏈條,快步通過索橋。
穿過鐵索橋,又往前走了一個多時辰。隻見前方鬆林密布,老樹參天,高聳入雲,令人歎為觀止。唐力圍著著一棵大鬆樹,繞了幾圈,那樹幹粗得七八個人都抱不下,沒有千年也有百年樹齡,不禁嘖嘖稱奇。兀自又往前走了一陣,忽聽草叢深處傳來說話聲,荒山野嶺,人跡罕至,心中納悶:“老子走了大半天都不見個鳥影,哪裏來的聲音?”他閃入草叢,躲在一棵大鬆樹背後。隻聽鬆樹後傳來兩個人聲。
一人道:“大人,經這幾日連番搜查並未發現左衛的蹤影。”這人聲音好似熟悉,隨即想起,是那飛虎營營衛長陳威。唐力曾經在汴京犯案而被飛虎營抓過幾回,倒真不是怕了那飛虎營,隻是當時他正被仇人追殺,避無可避,自願被押。此人武功平常,好大喜功,倒是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