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拒絕了李玉翔和武磊的陪同,孤獨一個人在國道上溜達。本來想給紫蘭家打電話,但是想想,現在紫蘭還沒回家。
他漫無目的地在國道上行走著,太陽已經快到了鯉魚山了。天空很晴朗,鯉魚山上空的晚霞如同烈火一樣,紅的滴血。
夕陽下,他的影子拉的老長,老長。背影說不出的孤寂,落寞!
腦海裏,不停著想著紫蘭,想著想著,眼淚就又下來了。也不管路上行人詫異地目光,一個人孤伶伶地在國道上走著。路,仿佛沒有盡頭,因為沒有了目的地。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岔路口。幾乎是下意識的,沒有經過思考,張一就朝著紫蘭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要經過一條鐵路,張一渾渾噩噩地就走上了鐵路,坐在了鐵軌上。
那時候,正在鬧非典,鐵路上屬於重災區。一般的人都不敢靠近,但是張一卻沒顧那麼多。
坐在鐵軌上,看著兩條平行的鐵軌,漸漸地在遠方,變成了一條線。
忽然間,他就有了許多感觸。或許自己和紫蘭就像是兩條鐵軌吧,離的遠些,看起來像是相交了。但是走到跟前一看,其實還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那時候正是收割油菜的季節,鐵路旁邊有好大一塊盆地,田裏種滿了油菜。每年春天的時候,油菜花一開,那景色,可迷人了。
可是現在油菜花早已經謝了,就像是那青澀的青春,縱然美麗,卻如同油菜花一樣,刹那間,就逝去了。隻留給人們無限的傷感和緬懷,還記得,曾經花開一瞬!
張一突然想起了海子,那個說過,從明天起,要做一個幸福的人,麵朝大海,春暖花開。最終,卻死在了鐵軌之下!
讓他很費解,那麼年輕的生命,為什麼選擇了自己終結。這一刻,他突然有了些明悟,或許海子當時的心境,與現在的自己有些相似。
也許他也遇到了某種事情,讓他覺得,生命,已經沒有了繼續的意義。
盆地並不是很寬,在不遠處,就有一座山。火車路在山前,拐了一個彎,應該是不願意在山裏打洞子吧。
油菜地裏,不時的會有旺盛的火焰燃起。那是農民伯伯在收割完油菜後,在燒秸稈!
秸稈因為在田地裏,淋了雨,所以有些發黴,顯得很黑。但是燃燒出來的火焰,卻鮮豔無比,在空中肆意地變幻著形狀,似是在歡笑!
張一突然覺得,他現在就像是那些發黴的秸稈,或許隻有燃燒,才能讓他尋找到存在的意義。
即使,火光的絢爛,也隻存在於那短短地瞬間,但是,那一刻的淒美,就已經足夠,讓他緬懷,一生!
遠處傳來了一陣鳴笛聲,有火車轟隆隆地過來了,雖然有樹林遮擋,但是張一還是看見了火車那三眼的燈光,亮的刺眼。
如果,我死了,會不會有人記得我?
他的思想忽然開始變的飄忽起來,宛如看見了海子就躺在了他的麵前,睜著眼睛,看著遠處天空的火燒雲。笑容,歡樂,眼神卻充滿憂傷!
他沒有選擇躺下,因為他覺得,躺在冷冰冰地鐵軌上,不舒服。他從兜裏掏出了一根香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風地緣故,點了幾次,都沒有點著。
後來總算是點著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抬頭看著鯉魚山頂的火燒雲,臉上綻放出了歡樂的笑容,但是眼神,卻充滿了憂傷!
耳旁的火車汽笛聲,很吵,很刺耳!
張一懶的去看火車,因為覺得火車的燈光,很刺眼。火車從身上軋過,應該不疼吧?初一那年,他們班上一個同學的父親,好像就在這一塊,被火車軋死了,後來完整的屍體都找不到,想來應該是不疼的。
火車越來越近,是一輛貨車,汽笛聲也越來越響。不少在鐵路旁邊收割油菜的人,都被火車反常地鳴笛聲引起了注意,向張一投去了目光。
張一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對頭,火車的速度像是變慢了,而且,兩側也出現了白色的灰塵。
“還不快跑,一會兒上麵的人下來,不打死你!”油菜田裏,有人大喊!
張一猛然一個打了一個激靈,像是從夢遊中驚醒了過來一樣。起身,一個箭步,衝下了鐵路,鑽進了還沒有收割完的油菜田裏,躲了起來。
火車,距離他剛才坐的地方隻有十來米的時候,停了下來,從上麵下來了兩個帶著黃色臂章的人。在他原來坐的地方,看了看,然後又上去了。大約兩分鍾過後,火車緩緩地啟動,奔馳而去。
張一一屁股坐在了油菜田裏,心裏一陣後怕。又覺得很慶幸,幸虧剛才清醒了過來,要不然,現在後悔恐怕都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