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便有兩名壯漢反扣著一個士兵的肩膀走進營帳。隻見那人臉上一個個黑青的傷痕,整張臉腫的像個大肉包子。他垂著腦袋,身子虛弱得仿佛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若不是後麵有兩個大漢架著,恐怕早已攤倒在地上了。
楚騰眼神淩厲地掃了一眼牛福,對身後的兩名大漢說道:“你們先下去吧。”兩名大漢嗯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心裏不是滋味。作為同是冤句的老鄉,當知道牛福差點出賣了整個軍中的兄弟時,他們既是驚訝,又是憤怒。有幾個脾氣暴躁的甚至直接對著他拳腳相加,恨他丟了冤句人的臉,眾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在他們心中,賣友求榮是最可恥的。
其實當楚騰那天到孟楷營帳中議事,聽到孟楷說牛福在偷聽機密時,楚騰便暗暗在心底懷疑。但是因為牛福死不承認,楚騰也隻好不動聲色,心裏卻開始醞釀一個將計就計的計劃。他故意要牛福留在帳營裏,傳出晚上撤軍,害怕弓平追擊的消息。若是牛福真的是奸細,他必定會把這消息傳給弓平,即使不是,對自己也沒有多大損失。
況且,議事完後,楚騰便悄悄來到林言的朱雀軍中,暗暗打聽這幾天牛福的動向。
“你本來是在林言攻曹州的時候被俘虜了吧?後來你又是怎樣回來了的?”楚騰盯著牛福看了很久,牛福相貌普通,而且神情樸素,像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家漢子,楚騰實在無法把他與大奸大惡,賣友求榮這些詞聯係到一起。
“將軍,牛福錯了,您把我拉出去砍了吧……”牛福微微動了動嘴唇,眼神迷茫,帶著深深的悔意與絕望說道。
楚騰哼了一聲,冷聲說道:“這個自然少不了,隻不過你死之前,,我想要好好弄清楚情況。”
牛福雖然心灰意冷,但是聽到這裏,身子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他一直不敢抬起頭來,隻是死死地看著地下的雙腳,一聲不吭。
楚騰見他不答話,慍怒道:“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便敢當,抬起你的頭來,別一副孬種相!”
牛福緩緩抬起頭,這才低聲說道:“那天攻打曹州,我從來沒有打過仗,看著這麼多的箭射過來,當時便昏倒在地。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曹州城內了。”
“那曹州守將將我抓了,他叫我替他打聽義軍的動向,通過特定的暗號傳給他,他說事成之後,可以……可以讓我住在曹州城,並且給我一個空閑的官職。而若是我不依,他便要看下我的腦袋,扔下城去喂狗……”
楚騰聽到這裏,心裏不禁一陣感慨,果然是權和錢,讓他出賣了軍中幾百兄弟,他看了看牛福憨厚的臉,眼神中帶著一絲鄙夷。
牛福像是看出了楚騰的心思,但是他沒有爭辯,也沒有求饒,反而冷笑一聲道:“我牛福雖然膽小怕事,當時也是個有著滿腔熱血的男兒,區區一死又如何?隻是,唉,一想到兄長之子以後便要孤苦無依了,而牛福曾經答應過兄長好好照顧他那可憐的孩子。隻要狗子能過得好,我遭受些罵名又如何?哈哈哈哈……”牛福最好瘋狂地大笑起來,笑聲中卻帶著無比的淒涼。
楚騰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為了一己之私,竟然拋棄了這麼多兄弟的死活,又算得了什麼英雄好漢。”他有些同情牛福,但又深深為他的行為感到不齒。
牛福神色黯然道:“我牛福隻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一輩子也從來沒有想過當什麼英雄。不過,楚將軍,等牛福死後,有件事想要拜托你一下……”牛福神色說到自己死時,臉上又閃過一絲悲痛之情,最後變成了試探著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