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陽這幾天心情有些不好,或者不能說是有些,而是非常。不好到他連酒都不願意喝了,整天愁眉苦臉的,看每個人都像是仇人。就好像是有個人不但搶光了他的車與房子,並順手帶走了他的老婆,而他卻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一般。同時又憋屈的好像一口氣喝下了一大罐可樂,卻剛好堵在了喉嚨,想吐吐不出來,想咽又咽不下去。
“他奶奶的,我就知道這小子是個坑貨,這下好了,麻煩來了!”林平陽雙手背後,眉頭緊緊的皺成了一個川字,在高樂病房對麵的病房裏,來回踱步。一邊走,一邊還罵罵咧咧的。而在這間病房的病床上,則是用白色的床單蓋著一個人,活著的人。白色床單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的上下浮動著,好像是在無聲的訴說:我還活著,並且活的還不錯。
“不行,我得去找那小子,他要是還沒醒,我就把他直接丟到茅坑裏去,熏也得把他給熏起來!”似乎是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不錯,林平陽眉頭緊皺的川字瞬間就變成了大寫的一,隨後他手舞足蹈就衝出了病房,朝著高樂的病房走去。
窗外似乎有一種名為寧靜的風,它跑的很慢,一寸一寸的緩緩流動,帶過了幾片從樹上掉落的葉子,沿著醫院牆邊那被時間分割的歲月印記,緩緩的吹進了病房,吹到了高樂和夕夢琪的身邊。然後調皮的劃過一道弧線,繞過兩人,抵達被開了一道小縫的門邊,輕輕落下,和門外吹進來的那片同樣柔和的風,融合在了一起,彼此相擁著,夾雜著空氣中渾濁的氣味,悄然消散。
輕風,柔光,靜坐的可以聽見彼此心跳的兩人。這樣一副美妙的畫麵,應該是隻有童話故事裏,才會完美的描繪與展現的吧。隻不過這樣美好的時間裏,卻被下一刻突然衝進病房的人給硬生生的毀滅了。就如同在四百米接力賽中,前三個都是遙遙領先,隻是最後一個人卻因為拉肚子,而丟掉了冠軍的光輝,惡心的如同吞下了幾百隻綠頭蒼蠅。
“呦,小夥子有前途啊,剛醒來就知道泡美眉了!怎麼,心髒不疼了?”林平陽一推開門,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的高樂,不由得咧嘴笑著問道。
高樂眼珠一動,在看到林平陽的瞬間就又直接倒在了床上,閉著雙眼,雙手捂住胸口,咬著牙,哼哼唧唧的說道:“怎麼心髒突然又疼起來了,哎呦,好疼!”這時的他又哪裏還有剛才那副餓虎吞羊的強壯氣勢,完全就是一副被媽媽騙著學習,卻不給買糖的小孩。
夕夢琪眨巴著有些疲倦的雙眼,黑色的瞳孔裏,印著高樂那表現到位的虛弱表情,露出了一個想笑卻又急忙忍住的複雜表情。
“疼?放你大爺的臭屁。老子都把你心髒裏的小蟲子給滅了,還疼!”不知為何,林平陽看到高樂那副無賴的模樣,胸口就是一陣的憋悶,而那股憋悶就仿佛是從丹田猛的提出了一口氣,就堵在了胸口,出出不出來,退也退不回去,以至於瞬間,他就覺得大腦充血,火爆的脾氣頓時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凶猛的爆發。
“啊?什麼小蟲子還在心髒裏,老先生,你是在說武俠小說麼?”高樂突然停止了喊疼,睜開眼睛,很正經的看著林平陽,問道。
“老子一口吐沫星子噴死你!不對,老子先要先把你咬個半死,再用吐沫星子噴死你!”林平陽怒瞪著雙眼,一把摘掉了頭頂的破舊草帽,露出幾乎脫落了一大半的稀疏頭發,隨後擼起略長的衣袖,就張著嘴露著那明亮的虎牙,朝著高樂衝了過去。
窗外的天似乎有些陰沉了下來,黑暗的陰雲密密麻麻的擋住了耀眼的太陽,它們揉成一團,就像是因為傷心而蜷縮在一起的孩童,下一秒也許就是扯人心扉的哭喊聲。
高樂神色委屈的坐在床邊,嘴角還一抽一抽的,像極了那被強暴的小媳婦。原本就淩亂的頭發,這時更比鳥巢好不了多少,病號服褶皺不堪,其中一隻衣袖還被殘忍的撕成了兩半,黝黑的胳膊上布滿了一些帶著血絲的牙印。
夕夢琪眯著眼睛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她的頭微微低下,嘴角一直在顫抖,似乎是極力在忍耐著些什麼。順著她的視線而下,則是她緊閉的雙腿,隻漏出那從裙擺下輕穿而過的一對小腳丫,白如羊脂的細膩肌膚,似乎一掐就能掐出水來。
在夕夢琪的左邊,則站著那個自詡風度翩翩的林平陽,他似乎終於是出了口惡氣,滿臉愜意的往嘴裏灌著酒,有些飄著淡香酒味的液體從他嘴角大片溢出,但他卻絲毫不在乎。有那麼一個刹那,從高樂眯著眼睛的瞳孔中,這個蒼老的身影像極了在武俠小說中豪邁的俠客,放蕩不羈,唯我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