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淑然扶著孟老太太坐進車裏，司機立刻發動車子緩緩離去。
方淑然回頭看了一眼春天診所，忍不住道：“媽，您真的要讓小青自己做決定嗎？”
孟老太太微微閉著眼睛，神情淡然地靠坐在座椅上，雙手安然地交握在身前，輕輕地點了點頭。
方淑然微微蹙眉道：“可是，她如果選擇了第一種呢？媽，我可不能再讓她留在子矜身邊了，這樣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我們子矜。”
孟老太太閉著眼睛氣定神閑地道：“老二媳婦兒，你哪兒都好，可就是沉不住氣，心機也不夠，所以，這當家主母的位置，你還真的是坐不了。唉，原本，小青那丫頭各方麵都挺合適，隻是可惜，卻又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再也留不得了。”
方淑然立刻道：“既然如此，您直接趕她走不就得了嗎？何必再多此一舉的讓她自己選擇呢？”
孟老太太緩緩睜開眼睛，目視著前方淡淡地道：“老二媳婦兒，你要記住，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能欺人太甚。世事難料，誰也無法保證，自己將來會不會有走投無路的一天。所以，給別人留條後路，就是給自己留了條後路。”
“媽，您說的是，媳婦記住了。”方淑然有些慚愧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忍不住道，“可是，如果小青真的選擇了第一種，那該怎麼辦？難道，我們就真的眼睜睜看著她繼續留在子矜身邊嗎？”
孟老太太回頭看著她，忽然微微地笑了，“我老婆子親自出馬，什麼時候空手而回過？你且稍安勿躁，我剛剛在那兒說了那麼多，你以為都是白說的嗎？最主要的是，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小青丫頭是個聰明人，她應該明白，即使她打掉孩子留在孟家，一切也都回不到過去的樣子了。與其留在孟家自取其辱，不如趁早離去，這個時候，她自然會乖乖地順著我給的梯子下去的。這樣，我們既不用得罪梁家，又能不聲不響地解決這件事，何樂而不為呢？”
方淑然沉默了片刻，輕輕歎息道：“但願如此，可是，我就怕子矜那個傻小子，會不顧一切地阻止。在這件事裏，受傷害最大的就是子矜，每次想到子矜，我就恨不得殺了那個丫頭。”
聞言，孟老太太精明睿智的目光慢慢變得溫柔，緩緩道：“你不用擔心子矜，咱們孟家的孩子沒有那麼嬌氣。再說了，男孩子不經受一點打擊和挫折，就永遠不會長大，更不會明白，這個世界有多美好，就會有多殘酷。福禍相依，我倒是覺得，這件事情對子矜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說不定呀，他會從這件事情之後，開始意識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自己真正該做的又是什麼。”
——
艾春天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站在自己辦公室的門口。
一雙湛黑晶亮如寶石般的眸子，看著孟老太太和方淑然從病房裏走出來，後麵，緊跟著微微低垂著頭、神情黯然的孟子矜。
他高挑瘦削的身影依舊筆挺，隻是步伐卻格外沉重，與剛剛回來時候的迫不及待截然不同。
艾春天見他送兩位夫人走到了大廳中央，然後三個人停下來說著話，艾春天這才悄無聲息地去了梁曼青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