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裏中醫想要行醫,需要行醫資格證,他一把年紀了,也考不上那個,所以即使一身的本事,也隻能在鄉裏轉悠。
但是,農村裏的人身體都很結實不像是城裏人,三天兩頭的這裏痛那裏痛,所以幾次趕集,胡老中醫的生意並不算很好,掙的錢根本不足以給兒子分擔胡平安學費的壓力。
可有一次趕集時,他聽說馬王鄉居然開了一個礦場,並且在招募工人,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曾在鄉裏的小煤窯裏幹過,對這一行還是懂一些的,於是胡老中醫就去報名應了聘,起初他還以為他這一把年紀根本應聘不上。
但是,奇跡出現了,鄉裏的領導在看了他的資料後,決定聘用他,基本上沒有多少繁雜的手續,他就成功的聘上了。
礦井裏的第一天工作,讓他想到了年輕的時候,那時候無論風吹日曬,所有人幹的都有勁,因為那時候是農村合作社製,所有人都是在為國家出力,雖然沒有所謂的工資,但基本上都是合理分配,哪個也拿不到多的,哪個也拿不到少。
當然,被評上了先進,那就不一樣了。
那段日子是胡老中醫很回味,卻又很不願意想起的,因為總有好,也總有壞。
在礦廠裏幹了一個月,他發現自己終究是年老了,身子骨有些抗不住,老風濕又犯了,隻要天氣潮濕,腿就疼的不得了,幾天幾夜的睡不好覺,但每當想到自己年幼的孫子,看到他懂事的模樣,胡老中醫心底覺得值了。
他雖然自己懂醫術,可卻是能醫不自醫,這老風濕還是年輕時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在煤礦裏烙下的,在農村土地承包製之後的那些年裏,已經好了很多,自己經過調理,加上不怎麼勞累,基本上也沒多少事情。
可如今春雨連綿,礦井裏都是潮濕的,甚至有時候都有些透不過氣來,而且還是在地下三百米位置,有時候甚至需要帶著防毒麵具,那就更難透氣了,加上是實驗性的礦井,所以通風條件本就不好。
但是,他這個老礦工知道很多法子,隻要不是太深他還是能扛得住的,加上自己會醫術,所以一個月的時間,大家都認識了他,所有人都稱呼他為老胡,第一個月工作,他領到了三千塊錢的工資,比別人都多了五百塊,卻沒有人說這不合理,因為他的這個老礦工懂得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甚至很多時候,他懂得該怎麼在礦井裏規避不該發生的危險。
沒有什麼地方,比在地下三百米之下工作更苦更累的,因為這裏暗無天日,隨時都會擔心自己可能被活埋。
但是,領了第一個月工資,胡老中醫並不開心,這到不是因為他腿疼,而是因為礦場的場主讓他帶領這個工人,在挖深,而不是順著他們挖通的地方延伸,他很奇怪,而場主卻告訴他,這是上麵的要求,因為這是實驗性礦井,上麵想知道這裏的原礦到底有多豐富。
可他說,這樣是很危險的,加上天氣不好,裏麵的排氣係統又不行,在挖深也待不了多久。
可是場主卻說,給他們每人都配上氧氣罩,他們隻需要照做,其他設備一律由上麵提供。
第一天領導到這新鮮的玩意,礦上的工人都很好奇,沒想到這種高檔玩意他們也能用上,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測試,不時的傳來笑聲和互相的調侃,但是胡老中醫卻笑不出來,因為他很清楚裏麵的危險。
但他又不想澆滅這些人的臉上唯一的一點笑容,因為他們都清楚,帶上這個繼續往下挖,就能漲工資,每人張一千。
半個月後,他們挖深了一百米,采出來的原礦讓上麵很興奮,於是要求他們在挖,他屢次建議,卻屢次被阻絕,在漲工資的誘惑下,連那些年輕的麵孔,也不聽他的,所有人就像是中了魔咒似的。
這突然讓胡老中醫想到了自己才十八歲的時候,那時候自己的夥伴們臉上何嚐不是這樣呢?
胡老中醫本來不準備下井的,但是他很清楚,沒有他這些年輕的礦工們,出現危險的幾率會加大很多,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要求他下去,因為誰都知道他年紀大了,在下麵很容易出現危險。
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即使自己真的死了,也能得到一比補償,這樣或許就為孫子掙到了所有學費,而且他也一把年紀了,活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