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醫院裏不時的傳來嬰兒的哭啼聲,還有護士的嬌喊聲,大廳裏很多人都坐在沙發上打著點滴,彷佛在這裏打點滴和吃藥一樣普通。
漫長的走廊之上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味,還有一絲汗臭的味道,相互混合在了一起。
走廊的盡頭,女孩安靜的半躺在床上,此刻的她,腿上和胳膊上已經纏上了潔白的紗布,那雙大大的眼睛不時的看著靠在門口的上官洛,她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好奇。
上官洛倚在門口,目光平靜的望著走廊上的人群,那些患者的麵部表情上,有微弱的無奈和淡淡的焦慮,不時的有人被抬了進去,然而,不久,出來的卻是停止的呼吸。
這一刻,定格的空氣彷佛凝結著死亡的氣息。
醫院的牆上泛著淡淡的黃色,像翻過一頁頁的日曆。
上官洛微微擰起了眉,他知道醫院總是能令人感到懦弱和恐懼,耳邊回蕩著急促的腳步聲,顯示出一地淩亂不堪的懦弱和頹敗,人也總是在這種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醜陋和不堪。
女孩怔怔的望著上官洛,他皺起眉沉思的樣子確實很耐看,他臉龐的線條卻奇異的柔美,如同融化的冰雪,那是一種被黑夜柔化的棱角感。
“好點了嗎?”上官洛輕輕關上房門,阻隔了外界的紛擾,他坐在女孩的床邊。
“好多了,謝謝你,那個醫藥費我回家後給你。”女孩第一次正麵看著上官洛,他嘴角掛著淺淺的笑,令她產生了一種誤會。
“不用了,等你傷好之後,我送你回去。”上官洛看著她,她長的很普通,普通到在人群中遇到她,不會再多看一眼,但是細看之下那種淡然的韻味還是值得細品幾眼。
“如果你有事的話,就先走吧,我自己可以打車回去的。”女孩別過頭,不再看他,他的眼睛狹長而深邃,根本就不應該是這個年紀的人,他的瞳孔宛如黑曜石,漆黑而純淨,她剛才看著他的時候正感覺到,自己正在被那黑暗一點點的拉進他的黑暗漩渦。
上官洛微微看了一眼窗外,此刻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而來醫院看病的人卻沒有絲毫的減少,“現在你不好打車的,等會我送你吧,就當給你道歉了。”
此時,女孩沉默著不再說話,因為她本意不想跟他認識,在她的認知中,她這輩子也不可能會和這種人有交集的,因為命運不同,他們有著不同的生活軌跡。
“餓嗎?要不要我給你買的吃的?”上官洛問道。
“不用了,謝謝。”女孩輕聲道,客氣中帶著一分疏遠。
“你叫什麼名字?”上官洛拿起桌上的蘋果,低頭開始削了起來。
“夏桑榆。”女孩淡淡道。
“北海雖賒,扶搖可接;東隅已逝,桑榆非晚。”上官洛削著手裏的蘋果,喃喃道。
“哦?你知道?”女孩有些吃驚的看著上官洛。
“瞎猜的。”上官洛輕輕一笑,將手裏的蘋果遞給女孩。
“有人聽到我的名字,都是嘲笑我,你是第一個猜出來的。”女孩微微猶豫了一下,接過了他遞來蘋果,他的心很細,削的蘋果也很平整,而這些一般男孩子很難做到的。
她輕輕咬了一口蘋果,一絲淡淡的甜意開始在她的嘴中滲透。
“桑榆,延伸於王勃《滕王閣序》,我想給你取這個名字的人一定大有深意吧。”上官洛平靜的看著她,她吃東西,嘴巴浮動很小,有著古典女子特有的含蓄。
“你呢?”桑榆再一次對上官洛產生了好奇,原來他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屬於紈絝子弟,而她的心裏也升起了淡淡的歉意。
“上官洛。”他輕聲道。
“天水世澤,西台家聲?”桑榆疑問道。
“不是。”上官洛看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那是什麼?”桑榆追問道,第一次她對自己的文學產生了一絲質疑。
“望出天水,源自子蘭。”上官洛緩緩道。
“望出天水,源自子蘭?”桑榆反複的思索著上官洛的話,她的腦海裏不由的想起了圖書館裏所看的《野史》的記載。
“你不感覺我們現在像是兩個算命的嗎?”上官洛輕輕笑道。
“呃...”桑榆一陣錯愕,旋即想到算命,不由的掩嘴輕笑了起來,她發現自己也是第一次研究別人的姓名,而這些在以前是不曾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