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法天吐了血之後,內息反倒更加順暢起來,捂著胸口站起來,傲然說道:“我雖自請貶謫,但仍是名門之後。不是你的奴役隨從!你對我頤指氣使,不過是倚仗功夫了得。若我擺起法壇,手中有劍。哼!你也不過是一隻妖而已!”
餘小冉嗤之以鼻,木小樹聽而不聞。隻有蘭婷,心中的驚詫溢於言表。童老大對雪如的去向諱莫如深,隻說是參加一個培訓。當時蘭婷隻當是自己身份尷尬,童老大不願多說。現在想來,雪如可能跟這些‘人’有關係。
妖?還而已?神話裏聽過的人物,電視裏看過的演繹,如今活生生站在眼前。蘭婷不知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
當年帶著一個包裹,還有家裏僅有的幾塊錢,爬上了途經小山村的貨車。獵獵寒風中看著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小山村飄然遠去,淚水在臉上凍成了冰晶。
蘭婷是村裏最漂亮的姑娘,也正因如此,她的父親把她當做了搖錢樹。從十六歲開始就不斷的估價。各種上門提親的人不斷,但都因為價錢太低,她的父親不願把她嫁出去。
直到二十六歲了,終於有一個老瘸子出了三萬塊錢的高價,蘭婷的父親才心滿意足的為女兒準備婚事。
蘭婷的母親是個懦弱的女人,從十年前就時不時的抱著女兒哭,不敢爭辯,不敢反抗。直到確定女兒要嫁給一個老瘸子時,終於暴發了長達二十多年的憤怒,在老伴喝醉之後,用門閂打死了他。
母親沒有害怕,甚至沒有哭。反倒微笑著幫蘭婷收拾了兩件舊衣服,又給了蘭婷家中僅剩的幾塊錢,撫著蘭婷的頭發柔聲說道:“孩子,娘對不起你。可你也是投錯了胎。這山溝溝裏,哪能出你這樣的妮子?你待在這兒,就是個禍根呐……”
蘭婷沒有再去想母親,因為想也沒用了。打死了自己的丈夫,在小山村裏就是煞星,不必等人來抓,母親就會上吊自殺。
在母親最後的話語裏,蘭婷聽出了怨念。如果不是有她這個女兒,父親不會這樣財迷心竅。如果不是有她這個女兒,母親不用親手打死父親。如果不是有她這個女兒……
身無分文,大字不識的蘭婷。用貨車裏的土抹髒了那張標致的臉,用貨車裏的草繩添腫了纖細的腰肢。這是母親告訴她的,她這張臉是禍根,她這副皮囊是禍胎。隱藏它……活著。
從冬到夏,從夏到冬。年複一年的拾荒,日複一日的跋涉。蘭婷不知道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更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惡事,老天爺要這樣懲罰她。
那一年,她三十歲了,看遍了人間滄桑,嚐夠了世態炎涼。如果真的有閻羅王,她想去問一問,她到底犯了什麼錯,為什麼要受這樣的苦!
那個雨夜,她撲向了迎麵而來的車燈……
那個雨夜,褪掉了她三十年的辛酸,改寫了她的命運。
在病床上醒來時,床邊坐著一個麵容陰鬱的男子,幽暗的眸子裏藏著她看不懂的憂傷。男人的腿上坐著一個小女孩兒,嘴裏含著棒棒糖,一雙美麗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