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樓,聞名紫禁城的大飯店。這座建築是圓柱樣式,有四起兒高,一二起兒是飯館,三四起兒是一些“交易”的場所而且不到深夜不開鎖,而這中當間是天井,說是天井其實上麵還有一塊巨大的玻璃搭在上頭,起擋風遮雨的用處,有一個戲台子就搭在天井中央那,平時老少爺們來這兒吃飯的時候這戲班子就開鑼起嗓,所以一到飯點這樓裏咿咿呀呀,歡聲笑語一片。
這個地兒的主子叫李獒,“盜王”李抗美最為疼愛的小公子,家裏頭兄弟三人他是最尾,二十一二歲的年紀,江湖人稱小彌勒,待人接物都是和和氣氣,京津唐這一片兒有頭臉的人物都樂的給他三分麵子,當初他要執掌這明月樓的時候可是有不少人暗地裏頭使絆子,投機倒把的人也是不少,可那些人萬沒想到年少的李獒對這幾年新整合出來的倒鬥的體係和明器行情是了如指掌,作假的賬本被他指出錯誤之後當眾焚燒,作假的人則是被他剁去了雙手,打那之後明月樓算是真真正正的定了主子。
李獒有個愛好,是還沒接手明月樓的時候養成的,他愛聽戲,對他而言聽戲是放鬆神經的一種好辦法,天井裏的戲班兒就是他叫來的,閑來無事的時候就在第二起兒上挑個椅子坐下聽,今天也不例外。
“這瑞福春倒是沒白請,那小花旦還真有點兒梅先生的樣子。”李獒右手握住扇子輕輕拍打左手掌心,頭也不回的跟身後的管事說話。
“還是少掌櫃您的眼力好。”管事的老王站在李獒的右後方,雖然李獒沒有看他但他依舊是躬著身子回答。
“還有幾個月就過年了吧,年關年關,難呐。”李獒仰起腦袋閉上眼睛,長長的吐了口氣,手裏邊兒的折扇“騰”的一聲撐開,白扇麵上有一個灑金的“一”字。
年關,李獒最不願麵對的日子,自打他執掌了明月樓之後,好似背運一般,三三兩兩的大事小事都攆在了年關一股腦的砸過來,砸的李獒頭昏腦漲。
前幾年李獒剛剛接手明月樓的時候也是在年關,少掌櫃接盤子的大喜日子,明月樓就生了一場大騷亂,為首的是李獒的父親李抗美的幾個老手下,倚老賣老撒潑耍癲,就是不服素日裏紈絝脾性的老三李獒接任少掌櫃,李抗美眼觀鼻鼻觀心的也裝瞧不見,在這種事情上他不能表態,都是舍命追隨他的老兄弟,一旦撕破臉皮名聲盡毀不說,這明月樓的根基也得倒塌一半,況且他也存了考察考察李獒的心思,連家事都擺不平的人確實不適合做明月樓的掌櫃。
好在李獒表現不錯,一張嘴忽悠的幾個老家夥無言以對,老家夥們都挺佩服李獒,佩服他臉皮兒的厚度。
“王叔,你說我是不是犯了什麼忌諱,怎麼一到年關就格外不順暢呢。”李獒無奈的苦笑,身子微微傾斜抵在扶手上,沉默一會,李獒手裏的折扇“嘩”的一聲合起。
“少爺別瞎說,老爺不是說過麼,少爺您是裹著大風水降世的,命格少有的好。”管事老王瞅著李獒灰白的頭發,越看越心酸,二十一二歲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紀,在這個年紀裏有幾人會白頭,旁人都說李獒少爺天賦異稟,那是他們沒見過李獒少爺熬夜校對賬本背切口的時候是怎樣的瘋魔。
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與榮耀成正比的是他努力與付出的程度。
“王叔,你也有七八年沒有回過家了吧。”李獒望著樓下戲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笑了幾聲像是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情,“在我還小的時候你就是我的大管家,我還記得當初我們偷人家的蘋果讓人家攆的滿山跑的時候呐,等我長大了你又成了明月樓的大管事,大事小事又替我分了不少,如果沒有你王叔就沒有今天的李獒啊。”
“是啊,八年都沒回家了,但是明月樓事情那麼多,交給旁人我不放心,更不放心少爺您在這裏孤身和那些魑魅魍魎們鬥智鬥勇啊。”王管事歎口氣,提起水壺給李獒續上茶水,皺紋深刻的臉上綻出些笑意,“少爺那時候是真的頑皮啊,怎麼勸都不聽,非要那個蘋果吃,誰曾想人家就在那果園裏幹活呢。”
“是啊,那時候真是背運的緊啊,哦對了,我在明月樓旁邊買了套院子,抽個空把嬸子和小二妞接過來吧,這麼久沒見還挺想哪個小胖妮的。”李獒將手放在桌麵,緩慢撐起身子,“走,王叔,今兒不聽了,陪我下去轉轉去,這晚上的明月樓才是好光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