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孫豔的離別,讓張三奇再一次的過渡到以前而不能自拔,每當他記起彼此的美好青春都奉獻給還未成熟的愛情時,心裏如浪潮般翻騰。是的,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一個沒有任何工作並且在土仡佬裏生存的中年男子怎麼會高攀出版社的工作人員呢?他明知道孫豔已經走了,是怎麼走的,他根本不知道。隻不過是一句誹言而已,在他眼裏孫豔還沒有死,誰都知道,這隻不過是一種幻覺罷了。
天色依舊,外麵的一切已經朦朧,黃昏的彼岸越來越近,張三奇的心情已經過渡到了神經質。他雖然跟阿潤,一個西方女人結婚了,但在一塊生活的並不自然,他的心似乎被一種不知名的東西繃得緊緊地。
怎麼可能?三奇在地麵抽著卷煙,在他的心裏似乎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沒有新的事情在他身上發生。因為他明確自己的身份,他是不過是一個狗屁不懂的、沒有著落的大學畢業生。不過很幸運,他遇到了阿潤,並且和她結婚生活到了一起。
這是第二個冬天的晚上,妻子安然的坐在炕頭邊,借著黑乎乎的橘燈拉鞋墊,不到一個時辰,整個屋內已被煙霧籠罩,妻子偶爾的咳嗽聲並沒有將他喚醒。
“哎,你說我是不是該醒了?”對丈夫的話她感到非常的驚訝,似乎是一個很深奧的謎底還沒有揭曉。她停住手上的活盤算起丈夫來:“你說咋啦?”
在這個瞬間,她似乎已經有了沒有任何名字的預感,為今後的打算做起了準備。
“我是不是該醒了?”他點起手中的卷煙隨意的問了一句。
“你早就該醒了!”在這個時候,她雖然不知道丈夫要說啥,但至少知道自己的猜測是有意義的,因為這是有史以來丈夫第一次對她說這樣的話。
“哈哈哈哈!”丈夫的傻笑讓她再一次的感到一種朦朧,她似乎知道丈夫的心思,但又害怕出錯沒有回答。
是的,他的心思很明確,但沒有頭緒來改變他之前的一切。他並沒有想著要將其調整,而是用一種常人無法想象的舉動來滿足他強烈的虛榮心。這種舉動,不知還會僵持多久。
他明確自己的位置,對於一個大學本科畢業而最終沒有工作回到老家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呀。他似乎已經預料到自己終究是一個莊稼人,這是無人能夠改變的事實。
他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但至少知道,他是一個莊稼人,就要幹出和別的同行不一樣的事情來,哪怕是種莊稼,也要種出別具一格的莊稼來,這就是他的任務或者說是一個再合適不過的工作。
眼看眼鏡的羊場越來越紅火,他眼紅了,他雖說是一個大學本科生,但在眼鏡麵前,他還差遠哩。在這種環境下,他的確是自卑的,但這種自卑與往常不一樣,他的自卑裏頭有數不盡的信心,這是一個正常人很難做到的,要麼是頹廢,要麼是平平庸庸的就這樣走下去。但對於他來說,恰恰相反,或許在這個時候他需要的就是這種心理。說幹就幹,在此刻,很顯然他的內心已經被過年佳節的煙花蒙蔽,他醒了,真的醒了,不再是一個整天抱怨的中年男子。
說到這裏,也該講講眼鏡了。
自從他的羊場辦起以來,沒有任何一個懂他的人,包括楊書記和祁老社長。他成立了合作社,起初,到這個場子來打零工的人可真不少。尤其是一些村裏村外的老婆娘們,她們的笑聲似乎傳遍天涯海角,讓全國各地的同胞們都能夠聽得到。她們的喧嘩是有規律的。
這一天正好是立夏,對於整個北國來說,這個時候正是桃紅柳綠的時候,但就是有那麼一場雪會把整個場子的氣氛丟掉,讓歡聲笑語的人群變得像鬼一樣寂靜。往日裏幹活的那些老婆娘們各回各家暖熱炕頭,而在場的,隻有眼鏡一個人,在這個時候,沒人說他是這個場子的老板,場內的員工不到十個人,場子擴建的很厲害,初夏還沒有被消化的雪夾著點點的雨滴來到人間,似乎在給人們一次雨夾雪的教訓,這次教訓真的能將整個大局改變嗎?-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穿著一件青灰色的棉衣,戴著口罩,細膩的雙手拿起三六根幹竹組成的老掃把,在辦公區內掃起雪來,員工們似乎早就已經放假了,不是場子裏下達的命令,而是這樣的天氣讓他們休息已經成為了各自的本能。
這樣的天氣非同尋常,在夏天穿棉衣還是第一次見,這些對於所有在場的一些員工來講已經無所謂了,在他們眼裏,就是能夠把這幾隻羊喂得膘肥體壯,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但對於眼鏡來講,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我真的是一個神經病患者,放著好好的大學不念,非要到這裏來受苦,讓自己不得安寧不說,還要連累家人。唉。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是的,這樣的日子的確是很難熬到頭的,但對於他來講,從十三歲就能夠在外麵闖蕩世界的人,已經有了足夠的吃苦耐勞的經驗,這些對於他來說什麼都不是,隻是他的那些個員工,打心裏都很敬重他,但是一旦遇上下雪天或者說像今天這樣的日子,就是讓他頭疼的時候。
他很愛抽煙尤其是村裏一些高齡老漢用煙葉卷的旱煙棒子,這使他最過癮。他說話非常的粗魯,如果你根本不了解他,或許你壓根就不知道他是一個文化人。
很顯然,他的腦瓜門子跟別人不一樣,現在,村裏村外議論最火的一個話題就是“他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大學不念,非要在這土旮旯裏來受苦?”這讓人的確不能夠理解。而且他考上的不是一般的大學,是全國除清華北大之外數一數二的大學,而他以前的神經質又再一次的在鄉親們的嘴裏複活。
天空的太陽像火盆一樣的炙烤著大地,不過早上下過的雨還沒有完全的停下來,路麵濕漉漉的,楊樹根下麵的土坯子水坑積滿了汙水。路下麵的苜蓿地已經變得深綠,像是剛洗完澡的農村娃娃,從頭到腳都是“晶瑩剔透”的,昨天葉子上存留下來的土汙已被清洗。使一片灰沉沉的綠草頃刻間煥然一新。
又講到哪了?興致的曲線愈加強烈,這並不是所有讀者所擁有的理念,而這種狀況的出現往往會使更多的讀者反感。
張三奇的想法依然在不斷的衝擊著他的腦殼,使他還未初醒的夢很快就要驚醒。正是這個夜晚,他和妻子不斷地嘮叨已經有了一種效果。在他的心裏依然有這樣一個感觸:吉米,我該醒了!
第二天清晨,他沒有去集市,正好襄南街道有集,但他似乎跟變了一個人一樣,一個人窩在這間黑屋裏頭一根接一根的抽煙,妻子也為之擔心。
天空開始泛起了黑雲,南風刮得非常厲害,阿潤的頭發在兩鬢飛飛揚揚,她端著一簸箕包穀走了進來。看了丈夫一眼,似乎沒有一點點的感覺,瞪了一眼將門很用力的扣上,很顯然在她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委屈,似乎把之前有過的一切痛苦都凝聚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