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東邊的地平剛剛泛起一絲蒙蒙的亮,緩緩地浸潤著藍色的天幕,靜謐的院子裏,隻有清風徐徐吹著柳樹新枝,枝條相互微微索索的敲打作響。
孟世伊已坐在鏡前,早早的開始梳洗打扮,她今日比往日都起的要早些。鏡中的她,因著近期思慮過重,頗有些消瘦,神色也有些憔悴。
孟夫人回來的消息,確使得她欣喜不已,眉眼中添了希翼與靈動。羅黛掃過她如望遠山的眉,一雙杏眼如嬌花照水。頭梳百花垂鬟分肖髻,綰著白玉配飾,一襲豆綠繡百花圖庫緞羅裙罩輕紗,襯得孟世伊越發的肌骨瑩潤清麗,舉止溫文嫻雅,品格端方。
梳洗過後,孟世伊用了些點心,與寧嬤嬤一行人便向著正廳走去。穿過連接內院與前院的回廊,來到了前院的正堂,堂外正中掛著’上善若水‘花梨木黑底描金四字大匾額。
進入廳堂內,大海棠木雕螭案上擺著一對青瓷花瓶,案上方中間懸著四尺全開萬裏山川大墨畫,畫兩邊懸著一對行楷四尺單條立軸。案前一對檀木扶手椅,間隔有一方幾,堂內兩側兩溜八張海棠木圈椅,兩椅一幾共四張小幾。此時,廳內隻有孟世伊與寧嬤嬤在,孟世仁與孟世佋此時在書房晨讀還未結束。
約三刻鍾的時間過後,齊管家便告之孟家兄弟與孟世伊,孟夫人馬上到了。孟世仁、孟世佋與孟世伊,便結伴到大門口迎接孟夫人。
不一會兒,織造府的大門口便停下了一輛馬車,小廝上前將杌凳在馬車靠門一側放下,車內的孟夫人在白玉的攙扶下踩著杌凳下了馬車。
孟夫人楊氏,今年三十有三,一雙丹鳳杏眼,兩彎柳葉吊梢眉,麵容端莊謙和,頭梳高椎髻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釵,身著織金百蝶穿花大紅蜀錦羅裙罩月紗,外罩著絳紅暗雲紋蜀錦披風,舉手投足間皆透著大家名門之風。
這孟夫人楊氏乃是出自楊大將軍府上,其母楊老太君楊文氏是出身於簪纓世族文家。當年,文家、謝家與徐家曾是並立大夏的三大世家,是以楊氏自有著貴女之氣。
孟世伊望著如今母親的麵容,心中交雜著千絲萬縷的感概,眼中便起了霧,上前喚:“母親。”說罷,孟世伊撲進了孟夫人楊氏懷裏,她聞著孟夫人身上熟悉的淡淡的檀香香氣,心中欣喜又泛著酸澀,五味雜陳。
“你這丫頭,這可是還在街上,你弟弟也在,也不怕別人笑話。”孟夫人看著懷裏的孟世伊,嘴上雖是訓誡,卻抬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背,麵帶欣然溫和的笑容,眼中全是寵溺。
“母親,前些日子妹妹身子稍有不適,但並無大礙,兒子怕父親母親擔心,就未告知。此時妹妹應是思念母親情不自禁罷。”孟世仁見孟世伊情緒激動,向孟夫人稍作解釋道。之前孟世伊剛病,孟世仁想著父親公務在身,母親在陪著父親,兩人都在外地,而妹妹的病並無大礙,告訴父親母親,也隻是憑白擔心,便沒有向孟錫衍與孟夫人報信。
孟世仁是孟夫人所出的嫡長子,今年十六歲,眉如墨畫,目若明月,清澈而明亮。此時頭上戴著束發掐絲嵌鑲玉冠,身穿一件青色繡金百蝶穿花暗紋箭袖長衫,腳踩墨玉色錦靴,眉眼之間皆是文人墨客氣息,與其父孟錫衍如出一轍,頗有魏晉仕子之風。
孟世伊是孟府唯一的女兒,孟夫人以往對她格外的疼愛有加,聽聞長子提孟世伊病了,忙看向女兒,隻見孟世伊雖有些消瘦麵色卻不似有什麼大礙,便稍有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