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我身有惡疾,隻怕是無法與兩位相見,還望原諒。隻是清顏妹子,昨夜用了你的辣醬做菜,我這如意樓的客人都大加讚賞,那幾小壇子,隻怕是用不了多久。今天賀先生將你們請進來,便是想要談一談,這後續合作的事情。”
“聽說二位想在這兒尋落腳的地方,我這如意樓後頭有一處舊院,雖小了一些,卻足夠兩位一家住的了。若是娘子願意往後常常給我如意樓供貨,並許諾不將辣醬轉賣給別人,便是將那院子免費借給娘子一家住,也沒有什麼。”
這屋子裏頭燃了熏香味道,此時清顏再聞,那香氣底下掩蓋了一股苦澀的藥味,細細淡淡的,讓原本的熏香味道變得雜亂。看來,這位女東家的確是身體不好,經常服藥了。
“這哪裏好意思,一樁事歸一樁事,用了東家的屋子,賃金是一定要付的。”清顏笑道。
“無妨,若是什麼賃金,隻要娘子你將辣醬的價錢再往下降一降,便可抵作賃金了。”
兩人一番商談,見這女東家做了這麼大的人情,清顏自然也不好抬辣醬的價錢。她誠心誠意地,用一壇子八百文的價錢和女東家簽了契子,十壇子做一小缸,便談了八兩一缸的價格。每一月,給如意樓供兩缸辣醬,便可得十六兩銀子。
這樣算一下,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賀婁送來了契子,清顏大大方方地在上頭寫下了自己的姓名。
忽然,珠簾輕碰,發出玎玲聲響。暗香逼人,折屛後頭轉出一個人來。
雖然時節並不清冷,女子身上卻裹了一件冬天才穿得細皮裘子。白色的毛領在她的脖子上頭圍了一圈,襯得瓜子臉不過巴掌大小。她行走之間若細柳扶風,身姿清瘦,細腰盈盈不堪一握。她輕咳了兩聲,臉上並無什麼血色,雙眉似蹙,帶出幾分天生的哀愁,隻是那一張臉,卻生得清麗動人。
“我本家姓柳,二人叫我一聲若如便是。”
柳若如裹著裘子,在梨花木椅上坐下來,眼波流轉,落在了秦封揚身上。她眼中閃過一抹驚豔之色,又一瞬壓了下去,笑道:“想不到秦公子如此有風姿。”
秦封揚自進來以後也未如何開口,此時見她提了自己,也不過點了一下頭,臉色倒是有些冷。
柳若如也不再看秦封揚,自腰間取下一個精致的繡柳葉紋荷包,輕輕抽開抽繩,從裏頭取出一塊白玉小印,沾了賀婁遞上來的印泥,在契子上頭印了一個章。
這契子一式兩份,柳若如將清顏的那份遞給她,笑道:“妹妹今天跟我談生意,可是虧了。”
“哪裏?”清顏將契子接過去,“柳東家不嫌棄我的東西,便已經叫我受寵若驚了。”
柳若如捧了一鍾熱茶在手心裏暖手,悠悠笑道:“能在市集上賣出三兩一壇子,卻要八兩銀子一缸給我,我可是掙大發了。”
“不過是賀先生高看罷了,若不是賀先生,我哪裏能賣得出這樣的價,旁人都將我當成傻子呢!叫賀先生買我那些不值錢的東西,我已經是羞愧難當了。”清顏將契子折起來收進袖子裏,口中雖喊著羞愧,倒是一點羞愧的神色也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