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顏稍顯意外。
月娘看著她,滿眼渴望滿眼悲傷,讓她不忍拒絕。
月娘又看了眼正在為他換藥的大胡子一眼。
大胡子似乎是明白了她目光中的深意,起身出去。
走到清顏的身邊和氣的道:“月娘的傷口還沒有換好藥,麻煩秦夫人幫忙替月娘換上,還有左胳膊上的也沒有換藥呢,她怕疼,你小心點,有什麼需要你教我,我在門口守著,還有”
他像個小婢女一樣擔驚受怕又囉囉嗦嗦,毫無半點粗漢子的樣子。
清顏點點頭,大胡子才不放心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並將房門給帶上。
清顏回走到床尾的凳子上坐下,接著大胡子沒有處理好的傷口繼續的處理。
她認真的換藥,沒有主動說話,既然月娘讓她留下來要她陪著說話,那她總是會先開口的。
在薑腿上換好藥重新包紮的時候,她終於開了口。
“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麼受這麼重的傷?”
清顏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她嘴角自嘲的冷笑一聲,接著說道:“我是被我哥哥傷的,我親哥哥。”她補充道。
清顏驚疑。
月娘曾經和她說過,十年前她出嫁的路上大胡子搶親將她劫走,失手殺了她的未婚夫。他們便被逼躲進了這雲霧山做了山匪。也是從那時候她就和家裏的人斷了任何的往來,也斷了關係。
現在離開雲霧山幾日,傷成這樣竟然是她親哥哥所為。
傷口雖多,但是不深不重,更沒有傷及要害,看來她的親哥哥並沒有真的要取她性命。
她冷笑幾聲,眼圈紅了。
“最親的人最後成為了最仇恨之人。”
清顏知道她心中肯定是太委屈了,所以想找個人傾訴,她隻需要一個傾聽者,清顏便沒有說話,安靜的挺著她說。
“十年前,我曾經和你說過的”
“來到雲霧山後,我也便安心的和大胡子再這兒生活,也準備此生便老死這兒,第二年我便為他生了一個兒子。他長的很好看,山寨的人都說他長的像我,就連大胡子都嫉妒”
回憶起兒子,她嘴角帶著幸福的笑。
“他很聽話很懂事也很聰明,我教他琴棋書畫,大胡子教他刀槍棍棒,他還跟著學堂的先生學習詩書,人人見了都誇讚。就連大當家的都說他將來必然是出將入相的大才”
“可兩年前”她眼中淚光盈動,最後順著臉頰滑落。
“兩年前的上元節,我和大胡子帶著他下山到城裏賞燈,卻遇到了我哥哥。因為當年的事情,這麼些年我們家一直被我未婚夫家逼迫,也深受親友和街坊的指責,哥哥恨我連累家裏,更恨當年劫走我的大胡子,他們動了手”
“兒子見大胡子人打,他去護著自己的父親,最後被哥哥一劍穿透了身子”
“我當時抱著他,血將他厚厚的棉襖都染透了,我身上全是他的血,地上也有,到處都是他一直在喊著阿爹阿娘,一直喊著,我知道他很疼,我知道他舍不得走,可我沒辦法救他,我救不了她”
月娘情緒失控,大聲的哭了出來,淚噗漱漱的流。
清顏張了張口,卻終是沒有說出一句安慰的話。
這樣時候,似乎安慰的話毫無作用。
許久,她稍稍鎮定了一下,雙手緊緊的環著自己的胸口激動的道:“我就這樣抱著他,緊緊的抱著他,感受他的身子一點點的變涼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