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東北幫老大
7月初,影視學院就快放暑假了。
這一連幾天,每天夜晚我都去接饒青,雖然打了8折,也還是意味著每夜有80元的保底收入,這讓老葵十分羨慕,因為雖然影視學院在學業上通常都抓得不緊,但臨近期末,畢竟要考試了,哪怕是臨時抱佛腳,也得複習和備考,去廟灘和江道口夜場打工的學生,數量自然大大減少,老葵連續兩個晚上都沒生意,不禁時不時對我冷嘲熱諷發泄不滿。
但我一點也沒在意,我每天從早上起床開始,就沉浸在夜晚可以去接饒青的幸福感之中,仿佛我這一整天生存的意義,就隻是夜晚去接她。所以,對漫長的白天裏發生的任何事情,我都不太在意。
讓我略感奇怪的是,饒青並沒喊我直接到哪家夜場去接她,而是讓在廟灘的街口等待。她總是在深夜1點半,準時出現在我車前,我卻不知道她究竟從哪裏出來。
而且,還有個奇怪的是事情,是她呼吸裏並沒有酒氣。
“難道,你沒喝酒嗎?”有一次我終於忍不住問。
“我不陪酒的。”她淡淡地說。
我更好奇了,到酒吧或者迪吧去,不陪酒,那做什麼?我想要細問,但見她臉色有些不悅,於是將話咽了回去。
倒是她,隔了一小會兒,主動跟我說起了這裏的一些行業秘密。她說,廟灘乃至江道口一帶所有的酒吧裏,賣的洋酒幾乎全部是假酒。懂行的人,在那是不會點洋酒的。因為假酒裏麵有很多工業酒精,對身體健康不好。而喝啤酒呢,對於她們這些身材性感但生怕發胖的女孩子,是絕對不敢沾的。
“我已經夠胖了,我如果喝啤酒,那肯定很快成水桶腰。”她說。
“你這不叫胖,叫性感。”我由衷地恭維道。說完,忽然覺得帶點挑逗意味,因為以前我和她的交談中,從沒提到“性”這個字。雖然“性感”如今成了常見詞彙,不是什麼輕薄的詞語,但是,或許我始終有點做賊心虛,所以我忍不住悄悄偷看一下她的臉色,但她似乎並沒在意,於是我才放下心來,主動岔開話題問她:“既然那裏的洋酒都有問題,你們學院在那裏上班的人那麼多,怎麼以前我拉的許多人,滿嘴酒氣,她們是不知道酒有問題,還是怎麼呢?”
“她們肯定也都知道,可是,有些女孩們不在乎這些,她們在乎的是氣氛,喜歡那種喝得半醉迷離曖昧的氣氛。”她說,“其實,女生到了高年級,即使不賺錢,也有不少愛去泡酒吧。她們在酒吧裏會遇到他們想遇到的男人和金錢。但你也不必為她們擔心,她們遠比你想象中精明。你以為她們喝醉了,但是,她們清醒著呢。”
“是嗎?如今的小姑娘確實夠厲害的。”我附和著說。
“你還別不信,我一姐們的QQ簽名直接就是:我拿貞操換真鈔。”她撇了撇嘴,微微一笑說,“夠真實直白吧?”
我感覺,她笑的時候貌似有些鄙薄,但是,似乎又蘊藏著莫名的憂鬱。
第二天,我們全體野出租車的生意都好起來,因為這一天,最早考完期末考試的學生,開始放暑假了。大學的期末考試,和中學不同,稀稀拉拉地一會兒考兩門,然後休息一兩天,再考兩門,用老葵的話說,“羊拉屎一樣,一會兒拉一點點。”
但我們這些野出租司機,很喜歡這樣,這意味著客源不會在一兩天結束,而是能延續好幾天。第一天離校的學生是最激動的,大包小包地,紛紛打出租去火車站或者機場。畢竟是期末了,即便有些平時節省一點不大舍得打出租的學生,此時也願意打車,所以頓時顯得野出租供不應求起來,整個白天,從中午開始,幾乎我們的車就沒有休息過。甚至還不時出現兩組學生爭搶一輛出租車的情況。
下午四點多,我剛將三個學生送到飛機場,回到影視學院,車還沒完全停穩,一個男生已經走進我的車,對我招手,示意要打車。
在那一瞬間,我就覺得他有些眼熟,我肯定在哪裏見過他!他那瘦瘦的像紙片一樣薄的身材,仿佛風都可以將他吹動——對,他一定是我剛來風城時,在影視學院那幢尖頂閣樓下所見到的那個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