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墓地5號,3-306,雀巢
鐵皮盒打開了。
這個鐵皮盒,不重,也不算大。自從它到了我手上,我就曾無數次猜測過裏麵裝的是什麼。我曾猜測是筆記本、是首飾……可是,無數次搖晃它,裏麵卻並沒什麼聲響;
我又猜測,或許是某種布藝的紀念物,例如幾件絲巾?或別的軟性的東西,因為隻有這樣,搖晃起來才不容易有聲音;
我還想,有可能是幾層布,包著一張銀行卡,或一封信,甚至包著一疊美金?……總之,各種稀奇古怪的猜測,都曾反複出現在我腦海裏。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一條披肩,披肩是卷著的,攤開後比較寬大,醬色,卻又夾雜著特別的藏青色花紋,十分好看,有著有一種特別的手感,幾乎可以讓任何人立即感覺到,這披肩擁有最上等的自然毛質,那是一種完全不同於以往我觸摸過的動物皮毛或化纖材料的感覺,輕如鴻羽,卻又特別柔軟。我仔細檢查了這披肩,上麵並沒什麼特別的記號,實在看不出其中透露著什麼信息。
圍巾最裏麵,卷著一張紙條,寫著:“墓地5號,3-306,雀巢。”
天哪,這又是什麼啊?!不是無字天書,但比無字天書還要深奧莫測。
我感覺,仿佛有一種強大的勢力,使饒青充滿了恐懼,這種恐懼是如此強烈,以至於她想要透露點什麼,卻不敢直白地透露。顯然,她是意識到了某種危險,所以想向外界傳達某個信息;但這種危險到底有多大,她其實又並無把握,甚至存在著僥幸心理,所以並不想直接把那個信息傳播出去。
但這樣,就給我造成了理解上的巨大障礙,麵對這樣宛如謎語的字條,我相信它即便有著隱晦的信息,我也完全理解不了。原本期望的是饒青寫下的詳細留言信件,甚至日記之類,可都不是,令我感到無比惆悵。我胡亂將字條塞回鐵皮盒裏,放回我的行李袋中。至於那條連商標名稱都沒有的披肩,我則連塞回鐵皮盒的熱情也沒有,直接塞在我的袋裏,因為,對這毫無信息含量的東西,我實在是太失望了。
我在巨大的失望中步行在山東冬季的原野裏,走了很長一截都沒有中巴,也看不到出租車。這天是11月21日,雖然沒有下雪,但天氣很冷,寒風如同小刀子一樣割向我的臉,我長期生活在四季風調雨順的成都,臉皮早適應了南方柔和的風,後來即便到了中部的風城,那裏也沒有山東平原裏這樣的寒風。盡管我身上穿得很厚,但臉部卻難適應,想起饒青的那條披肩,顏色反正是醬色為主,男人當圍巾圍著顏色也適合,於是我又從行李袋裏掏出了那披肩,圍住脖子包住臉,突然感到,異常的暖和。我心裏有些詫異——這是什麼毛做的披肩,如此薄,卻如此溫暖?
終於走到房山鄉的集市,正好是中午,我在那裏吃了碗餃子。由於這披肩實在是太柔和保暖了,沒戴不知道,一戴就再不想解下,我將它重新卷了卷,當做圍巾,戴在脖子上,看了看周圍的人,大多也戴著圍巾,畢竟是北方啊。
在我吃餃子的時候,兩個老農坐到了我桌子對麵,也要了餃子。我發現,他們一直用憨厚的眼神,仔細地打量我的“圍巾”,我想,這“圍巾”是我臨時用披肩改的,而且質地明顯不同於一般圍巾,尤其比起這曲阜鄉下的圍巾顯得高檔不少,所以引起了他們的好奇吧。我友善地朝他們微笑了一下,並不介意他們的大驚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