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焦韻的墮落
過了幾天,就是12月底了,焦韻終於出院。大劉給她講明了厲害關係,簡艾也親自發出了邀請,焦韻略做猶豫,住進了“琺琅郡”。
時隔僅僅一個多月,我所見到的焦韻,和以往竟有了難以言喻的變化——她眼裏以前的那種陰毒沒有了,代之以一種麻木、空洞的眼神……
是什麼樣的力量,能讓一個歹毒的人,變得如同“無公害生物”一般?我以前胡亂翻書,也不知道翻的是啥書,裏麵講到,把一個歹毒的人轉化為一個正常人,方法有兩個:一,是用大愛大善,感化惡人;二,則是用一種更巨大的惡毒,去摧毀惡人。
前者,曆史上感人的故事很多,甚至佛祖“割肉飼鷹”的典故,也可以理解為這一類方法;至於後者,最典型的則是電影《發條橙》,裏麵的男主人公,本來是個惡毒的流氓,但是,用更罪惡的東西摧殘他之後,他卻變成一個懦弱的、膽小怕事的人。
那麼,焦韻究竟是因為哪種原因而改變了呢?
簡艾最初給她整理的房間,就是堆放著饒青物品的那間。但焦韻在知道那是饒青留下的東西後,恐慌地搖著頭,她的頭“撥啷鼓”似地擺動著,說:“不行,不行,我得換一間,否則我寧可不在你們這兒住。”
簡艾無奈,隻好另外給她收拾出一間。好在房間多,倒也不是問題。
我之前曾與焦韻有過短暫的性關係,所以,這次她住過來,我起初其實略微有點小小的尷尬。可是,我很快發現,在這過去的一段時間,她所經曆的事情,給她的自己,似乎遠遠超過以往生活對她的影響,以至於她對更早之前的一切,幾乎完全不在意了——包括她與我曾經的短暫性事。
她仿佛把一切都忘了……
那麼,這短短的一個多月裏,她究竟發生了什麼?
每天,焦韻多數時間,都枯坐在她那間房子的窗前,凝視著窗外發呆。風城漸漸進入了深冬,天上時常下雪,不過還不算很大。我在夏天從成都來到風城時,就聽當地人說,風城真正的大雪,通常是在一月,有些年份,如果遇到寒流,會漫天風雪,由於風城地處大河邊,空氣非常濕潤,所以寒潮襲來時形成的大雪,時常比北方的的大雪還要猛烈。我多在成都長期沒見過雪,如今即便剛看到小雪,也十分興奮,但我更渴望能早點看到那類似“燕山雪花大如席”的風雪。因為我這成都長大的孩子,還沒見過那種大雪呢。
所以,有雪的日子,當焦韻坐在窗前發呆般看著窗外的雪花時,我時常也會過去坐著,看著窗外,我並非想和焦韻說什麼,而是覺得兩個人發呆,比一個人單獨發呆,要稍微溫暖些。而那時,簡艾會像看著兩個傻孩子那樣,微微歎口氣,說:“你們呀,是在學和尚、尼姑們打禪嗎?”
但數落歸數落,她也時常會跟著我一起來“打禪”,我可以感覺到,簡艾其實很喜歡像現在這樣別墅裏人比較多一點,雖然也僅僅是三個,但相比於以前她獨自一人麵對這空寂的空間,要溫馨很多。我忽然更理解了她以前為什麼不願意回來住,而寧可與人合租在簡陋的房間裏——
因為,人都不喜歡孤單,不是嗎?
就這樣,轉眼間,元旦到了,新的一年降臨了。
人與人之間的善意,是能傳遞的,焦韻漸漸感受到了我和簡艾的友善,變得活躍一些,有時候也會下樓,在客廳裏,坐在我斜對麵的沙發上,聽簡艾彈德彪西。隻是,她依然不愛說話,有時會顯得焦躁,但當簡艾彈起德彪西的琴曲,她在音樂裏會漸漸平靜一些。
元旦後的第三天傍晚,天空中又飄起了小雪,我們三人坐在客廳裏,簡艾照例彈奏著德彪西,我看在落地窗外,飛揚的細雪,它們那麼洋洋灑灑,如同自由的精靈,讓我有些走神。這時,恍惚中隻聽焦韻說:“我告訴你們我的一些事情吧,也許算懺悔,也許算秘密,我也不知道到底算什麼,但我知道這些事憋在心裏,讓我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了……”